第五十章

四五月的风已经开始有了暖意，加上温暖又明媚的阳光，吹得人心底自是一阵舒适。楚慕枫冷冽的眼神扫过最后一个女子的时候，便换眼色望向秦素言。

她离他不到一尺的距离，微风吹起了她面前的细碎发丝和轻纱，隐隐可以看清她的小半面颊和嘴角。看不透她的神情，一身碎花的布衣，不若轻纱来的飘逸，却多了份质朴与纯真。可即便是质朴与纯真的衣裳，也遮挡不住她那遗世独立的气息。

这便是从前楚慕枫即便是倾慕她的容貌和欣赏她的聪慧淡然，却还是选择爱上秦素容的原因。她的那份独立与清冷，让人想靠近，却又不敢靠近。

在他的观念里，再令他倾心的女子，也不过是女子。女子应当是温柔端庄，让人疼惜的。她在人前伪装的很好，可他知道，淡漠才是真正的她，淡到让人不觉得她需要任何男子的疼爱。

秦素言感觉到楚慕枫的目光，扬起嘴角一笑。人说看人的笑容是否真心，看眼睛便能知晓。

以前的秦素言嘴角弧度刚好，笑容看似温婉而柔和，可眼角却没有弧度。可此时的她，看不见嘴角，却能清楚看到眼睛小小弯成了一道弯。

眼神干净而明亮，没有任何多余的情感覆盖。

楚慕枫此行其实也是避避在京内争夺的风头，再来听说秦素言无恙，也是想来看看她。当然，也是因为楚慕修之前的药物事件已经有了眉头，而且牵扯到了京内的人，可如今楚慕修被禁足，父皇又听信朝党上的风言风语，对大哥有些刻意挑刺。于是这收集证据的事儿，只好他亲自来了。

楚慕修并没有将赵青青带回京内，只是命人将她看紧了，以免她多生事端，又伤害秦素言。

自然，也是留着她钳制赵员外，昨日楚慕枫已经命人盯紧赵员外。所以此时也是随意与轻松的。

“这条便是锦城最繁华的大街，虽然同京城的繁荣无法相比，却是别有一番雅致的。我带你去瞧瞧我的丝带铺子。”言语间也有隐隐的自豪，那毕竟是她精心设计的。

从大家小姐到掌柜，以前只要掌家看账本，而如今从丝带的款式设计，花色布料都是她一手办出来的，应当是不容易的，楚慕枫想。

远远便能看见大大的言记丝带四字，还有柔顺的丝带系成蝴蝶样式，随风飘扬。

但奇怪的是，店铺门口挤满了人，里外三圈，一看便知道有事情发生了。

秦素言顾不上楚慕枫，便快速往丝带铺走去。

只见一身穿蓝色丝绸的女子站在门口，神色冷凝。而不远处却半坐着身着一个淡黄纱罩长裙的女子，一看便是被推倒在地上。豆腐西施？秦素言记得她的容貌。此时她泪雨凝咽，看似受了莫大的委屈，那模样看着让人无比心疼。围观的众人则对蓝衣女子与她的丫头指指点点，还有些自以为正义的男子让蓝衣女子向豆腐西施道歉。

“你们赶紧让开，明明是这位姑娘冲撞了我们家小姐，应该是她向我们家小姐道歉才对。”

“我们明明看到是你们推倒了人，还要人道歉，你们真是不讲理。”

“是的，没见过这么跋扈的主仆，不讲理，还想走。”一时间围观人的应和声此起彼伏。

店铺掌柜的呢？秦素言望向他，只见他一脸无奈的站在店内，毕竟这围观的人得罪不得，这都可能是主顾。

秦素言摇了摇头，只好走到店铺门前扶起豆腐西施，吩咐掌柜的给搬个座椅让她靠着，看着似乎摔的不轻。然后清丽的声音响起：“乡亲们，请安静一下。”

然后稍稍了解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是蓝衣女子同豆腐西施一同看中了一条丝带，但是让蓝衣女子先买了下来，于是出门前豆腐西施便伸脚想拌一下蓝衣女子，不料蓝衣女子是有些手脚功夫的，却一下将豆腐西施给推倒在地。

这是蓝衣女子与她丫头的说辞。明显大家伙只看到豆腐西施摔倒，却没看到她伸出的那一脚。再加上前日的十二桐花雨图，锦城内倾慕豆腐西施的男子一时间剧增，加之豆腐西施看着娇弱，自然是偏向豆腐西施，都说主仆二人跋扈。

毕竟蓝衣小姐并没有受伤，可对豆腐西施下手也确实有些重。

但这只是围观人们的看法，在秦素言看来，蓝衣女子说的是真的。因为她站的笔直，眼神中满是不屑与冷冽，却没有一丝的羞恼。直觉告诉秦素言，她不是那种耍小手段的女子，若是她做的，她必然会狂傲地承认。这是女子对女子的直觉，而且她的直觉一向无比准确。

她本是不欲多管闲事，但事发在她的店铺门口，加上看到此时的蓝衣女子，仿若是看到许多年前的自己。她忽然想给她一个清白。

“其实判断真伪的方式很简单。”秦素言说道。

“这位小姐说是这位姑娘伸脚想绊倒她，那么我想问这位小姐几个问题。第一，你是否触碰到了姑娘的脚？二，你是用手还是用脚还击的？”

“碰到了，用脚。”

蓝衣女子看秦素言不似有偏颇的样子，也简单回答了她的话。

“那很简单，这位小姐一看便是有些功夫底子的女子，手劲儿必然是大于一般小姐。这会儿查一下这位姑娘的脚便可，若是她真的伸脚绊人，那么她现在的脚上必然有伤。若姑娘没有伸脚，一般人推人自然用手，为何会用脚攻击呢？那必然是脚上碰到障碍物，自然而然的还击罢了。”

众人见秦素言说的有理，便纷纷点头认同。但姑娘家的脚又岂是一般人可以看的，况且这众目睽睽之下，不是要毁了人姑娘的清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