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小姐，小姐，你看，我收了很多的预购喔。”一向大大咧咧的希儿才没注意到身边两个男子放轻的脚步声，反倒习惯地跑到秦素言身边，秀起了她接收到的订单。
秦素言这才浅笑着抬头，其实她并非不知道他们三人回来了，只是他们都熟门熟路的，她也懒得招呼了。只是这希儿，说了多少次让她别叫小姐，可是似乎没有用，这丫头一得意起来啥都忘记了。哎，不听话的家伙，都怪自己给宠的没边了，秦素言不禁好笑地想。
看希儿稚气又可爱的脸颊红红的，献宝似的展开预购单，上面很整齐地写着城东哪家小姐订下桐花发饰两条，收定金两钱。秦素言赞许地点了点头，“聪明的法子，王兄想的？”朝希儿一笑，然后询问式地看向王建轩。
其实答案毋庸置疑，能将常物变成稀物拍卖的家伙，还能不趁热打铁么？他甚至已经想到了桐花祭当日，让李子漠去帮姑娘们画肖像呢，一张三两银子。以李子漠那惟妙惟肖的画工，收三两已经是便宜了。凭借那十二桐花雨图的唯美画境，还能少了顾客登门。主要问题还是说服不了这个书呆子。
他边想边走近秦素言，却一眼看到了她笔下的图。
是希儿没有错，她穿着一身鹅黄纱裙，粉晕的脸颊带着娇俏的笑容。长发和裙摆似乎被微风轻轻吹起，有些微微飘起。随着发丝飘起的，还有缀在发髻上的丝带，哪怕只是一件头饰，可丝带的样式却是画的无比精细，浅绿的蕾丝花边做点缀，内里绣着浅黄的楔，说不出的俏丽。本来只是配饰的丝带，却成了这幅图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少女的可爱是画的主体，而丝带却是衬托少女娇俏的点睛之笔。并不会让人因为突出少女的俏丽而忽略了丝带。
这画工不言而喻，比起李子漠的，山水画或许不为可知，画工技巧不分伯仲，但这画女子的意境却是略高一筹。
一想到这，他那生意的小脑筋又转悠了起来，或许说，他已经分不清楚是想要感受挣银两带来的成就感，还是看到秦素言发光发热，他纯粹想感受那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他不缺银两的，这点毋庸置疑。王家看似只是锦城的大户中的一员，但别人不知，王家所有的财富与京城第一富商慕容谨比起来恐怕只多不少。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点或许王建轩比慕容谨了解的更甚。或许，慕容谨有慕容府做政治靠山，但这两者之间从来都是相互牵扯的。
其实一开始王建轩并没有盈这些小利的念头，纯粹是起意帮助秦素言的，而他越来越享受这种小小努力然后收获的过程，似乎比大笔投入挣得大笔银钱更能让他欢喜。
今日见识了秦素言的画工，不鼓动秦素言，他哪里来的快乐呢？
于是三寸不烂之舌又有了用武之地。
“难怪你当日自荐做画师啊，子漠，快来看看，这画工与你相较只高不低啊。”秦素言听他那说话虽然与平日无意，但语调却有些稍稍拔高，认真听不难听出他很兴奋。他又在打什么算盘？虽然一点都不担心他的算计，但她还是微微地皱起了眉头，略带防备地看着他。
他似乎一点都没感受到自秦素言身上发出的防备，亦或者其实他无比享受她的这种小情绪，看平日什么都不在乎的人露出小心提防或是无奈的样子，还真的让人很开心哪。
迟钝的李子漠并没有发现这两人之间的暗涌，反倒是认真欣赏起画来。这些画册是秦素言准备的第二波主题的宣传画册，画中女子不只相貌惟妙惟肖，连神态也确实同希儿如出一辙。这其实并不难，而难的却是在人物画中恰如其分地突出一根小小的丝带，能让观画的人如此感觉，可见画师心有沟壑，作画的勾勒层次无比分明。
没像到秦姑娘竟然不只善琴，画技竟也是丝毫不逊色，真是让人吃惊。
京中大户人家，哪怕是女子也是给请教习的，琴棋书画那是一点都不能少，官职若稍高些，对女儿的教习更是严厉的，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那是针对平常人家的女子的，并不包括这些名门贵女，她们没准儿就成了王妃或是贵妃。更何况是一生只得两女的秦太傅，秦素言从小灵慧，再加上早年丧母，看书学习也不过她打发孤苦的方式而已，再到后来已经成了习惯。但京内的人将她评为才女也仅仅只听过她弹琴，却不曾知晓她的其他，甚至于她所涉猎的书籍也比平常女子多上不少。所以这边李子漠对她感到震惊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锦城只是个小城，李子漠平素接触的女子破天了也不过是赵青青那般能吟几首诗，弹上一些曲子，便能受整个锦城男子追捧的人物。
哪那见得这谈吐作风竟然丝毫不逊男子的女子。
相较之下王建轩这厮却是淡定地出奇，他也没理会李子漠那自然流露出来的对秦素言的钦佩的眼神，只是故意拉长了调调对李子漠说：“嘿，怎么样，比起你的画技呢？”
“有过之而无不及。”李子漠认真谦虚地答道。
“哼。”王建轩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哼了一声，“叫你帮我去给人画图，你还推脱呢。这下我可发现比你画工还好的人呢，才不需要求你了呢。”但凡谁听到王建轩这故意像孩子任性埋怨的说话口气都不免憋着笑意。可偏偏王建轩却没有发现三人的异常。
只朝着秦素言说道：“我有一个好主意。你帮我，我们三七分账，我三你七。可以挣得不少呢。”
原来打这算盘啊，秦素言难得爽快地答道：“好啊，说来听听。”对于王建轩的那些小方法，她还真的是受用无穷，这所有书本里都不曾说过的，怕就是这种临事的变通之术了。所以她也是有些佩服着王建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