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为了自己么？她不相信，也不敢去奢望会有这种可能，她了解他。

“他还好吧？”秦素言终于还是免不了问了这么一句。

“小师妹，这样问可一点都不像你。”楚慕修诧异于秦素言竟会主动去问候或是关怀一个人，她真的变了吗？还是他从未认真了解过她。

秦素言并不答话，她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小师妹，慕修他，无碍。而我此次来，只想问你一句，七年前在墙角哭的人，是你吗？”楚慕修终于是带着肯定的答案却还是问了这么一句话。

自从他收到自慕容家发出的丧讯时，就莫名的觉得心底堵的慌，说不出原因，他只当是惋惜冰块一样的小师妹没有了，可总是不经意回想起最后一次见她时候，她说的那段话，隐隐看他的眼神，他的心就好似缺了一角。

人嘛，便是如此。若是一个人永远站在你身边，你便不会去思及关于她的一些。而这忽然听说人没有了，你便会疯狂回想起一切有关她的事情，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最后你不得不发现，你对她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眷恋。

楚慕枫便就是这一种人。

这么多年来，他也曾经惊艳于秦素言那清丽脱俗的相貌和淡雅如菊的气质，京城雍容华贵的，艳如牡丹的，端庄贤淑的，知书达理的贵女不知多少，却独独少了她这清冷疏离，却又清新淡雅的一份。

可这种惊艳，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呢，是秦素容。她活泼爱笑，喜欢和他谈天说地，且恰恰都能说到他的兴趣所在，那种年少遇知己的感觉，怕任谁都会心动的吧，楚慕枫亦然。而这秦素言在和他谈天的时候，也不免时不时地提及妹妹的淡漠个性。但最终让他选择秦素容的，却是那条帕子。

那条他扔给在墙角哭泣女孩的帕子，听秦素容说当日与妹妹起了争执，母亲知晓后责备了自己，说妹妹是真正的嫡女，自己不能与她争执。可那确实是妹妹的错，于是她觉得万分委屈，便哭着跑出了府外。

姐妹俩本就有两三分相似，加上时日之久，楚慕枫只记得那女孩悲戚的样子，让人心生怜悯，此后便决定要心疼着秦素容的。

即便同时迎娶了另外两府的小姐，他也只在婚后两三天象征性去了她们房内，后来便皆是宿在秦素容的容华居或书房，将她当做自个儿唯一的妻看待。

直到日前他到容华居寻秦素容，恰巧丫头们在整理内务，他一眼就看到那条帕子，便问了句：“这帕子你们王妃还留着？”

丫头们因着平日王爷对自家主子的宠爱，也对她们分外宽容，便多了嘴：“是的呢，当初王妃看二小姐特别珍爱这种样式的帕子，说是姐妹，也要和二小姐用一样的帕子呢，便让我们给绣了条一模一样的，如今二小姐去了，王妃还留着这帕子念着二小姐呢。”

本来想突出秦素容对秦素言的姐妹感情，却看到听见这话的楚慕枫本来笑意盈盈的脸瞬间变得铁青：“所以说，这只是仿二小姐的帕子？”

丫头第一次看王爷对他们冷着脸，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却是马上跪了下来，有点迟诺地回答了一声。

还没来得及向王爷求饶的时候，便见楚慕枫甩手大步出了门，这下丫头便是连腿都瘫了下来。王妃看似温柔大方，但这治家的严厉不是一两点，若让她知道了，这张嘴怕是留不住了。丫头这下心下各种懊悔，一时想帮王妃立名，却成了闯祸。

“王爷都说了是七，八年前的事儿了，哪还记得清呢。”秦素言答的含糊其辞。她不想承认，不想再同楚慕枫有过多纠葛，哪怕这男子是她心心念念了多少年的人。她也不敢否认，因为他语气里的肯定是不可置疑的。

她知道他已经知道了，可如今她能说的，不过是她已经忘了，根本不介意那么一个曾经给她扔过帕子的过客。

楚慕枫似是根本不介意她会如此说，也并不相信她所说的这句话。

却是很聪明地转了话题。

“这一年来在锦城的生活如何？听闻锦城四季繁花盛开，是个世外桃源。我难得来一趟，也带我享受一下这浮生难得的半日宁静吧。”

听他并没有固执的意思，秦素言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如今他这样说，也正是告诉她除却他之外，其他人并不知道。

那便是好的。只当故友来访，她自然是欣喜的。

“行的，明日我自当带你去瞧瞧。前头是我办的学堂，还有我开的丝带铺子。现下锦城桐花盛开，五月飞雪之景也只得一看。还有很多，要看你能留下多长时间了？”带着欣喜的口气，可以看出她对现下生活的热爱。说完还俏皮地对他一笑。

这让楚慕枫有点花了眼，这还是那个被自己成为冰块的秦素言么？她笑起来就像春日里绽放的花，看来锦城风景好啊，寒冰也给融化了。

听完他也似往日师兄一般的点了点头：“嗯，我此次沐休可长了，大可将锦城转个遍。”

两人又叙了叙旧，待希儿和王建轩李子漠收拾好一切回来的时候，楚慕枫已经回了客栈去了，只有秦素言在院前的石桌上作画，面前两杯茶水，一杯还在泛着热气，一杯看似已经凉了。她低头，认真的样子，像是没有发现走回来的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