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秦素言看俩人难得的默契，顿时心情愉悦起来，她开始体会到这些平凡的满足感。十几年的深闺生活，给她的除却压抑，规矩，别无其他。而这锦城短短一年的时间，让她对生活的不容易有诸多体会，办学堂，开店铺。她一直都知道平日那些风花雪月的诗词无用，但不曾想，在经过努力过后的收获会是如此让人愉悦。也让她收获了这些个好友，她的冷漠和对人防备，都是因为害怕受到伤害，可此时的她却忽然发现，若是一直小心翼翼冷漠疏离，那么自然也无法获得别人的真心。

思及此，她露出了真心的笑容，她本来不是无心的人，对于楚慕修的伤害，她一直也是感到愧疚。下一次，那么就下一次，等他回来了，她就与从前一样待他，不为其他。他的感情不是她能伤害他的理由，若是他愿意，他们一直都可以是好友，而她，也会尽力护着他，只因为感谢他对她的感情。

这样一想通，秦素言的笑容比往常更加灿烂几分，明媚的让周围本在听希儿说丝带的人都一怔，这世上最美的，恐怕当是真心灿烂的笑容了罢。

看希儿随着众人一瞬间愣住，秦素言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说：“你随子漠一道叫卖，这里交给我。”希儿还没反应过来，秦素言就接过她手中的丝带，用那空若幽兰的声音解释开了。众人看到门前如此貌美的女子在讲说，便再不顾里边的比试，都跑出门里三圈外三圈将小摊围满了，都伸手说要买丝带，让希儿和李子漠顿时手忙脚乱了起来。

王建轩看众人都往门外挤，冲着门外，说不上是宠溺或是意味深长地一笑。

酒会结束了，最终还是第五组后来居上，领去了十二桐花雨图与冰蚕丝制的衣裳，还有四人皆有获得特制的半价卡。也算是收获颇丰。

而言记丝带铺与王建轩的纺衣铺也算是在小城中心打响了名号。更重要的是，由于秦素言的加入解说，那日所有的丝带均售出，一共挣得二十五两银子。最后一条是秦素言特别留给希儿的小礼物，不同于所有桐花主题的特殊的一条。不知怎么的被王建轩拿了出来，还提议以竞拍方式，价高者得。

众人看那条绣着纯白精美花边的丝带，均跃跃欲试。

五钱起拍，六钱，八钱，最后则是由一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以五两银子拍得的。

惊得希儿真心佩服起了王建轩，一条本只值三钱的丝带，竟能卖出五两，奸商怕也就如此了。

只见那贵公子喊了五两之后，身边众人也不再出声，只回头看到底是谁竟对小小的丝带如此偏爱。

那贵公子一身浅白色的锦袍，袍边绣着墨绿色的竹子，头上的髻只用一根发带绑住。好一个俊朗神风，冷傲贵气的公子哥。

只是秦素言看到他从人群中走近，深邃的眼眸依旧看不到任何波澜的情绪，身上还带有一点点的冷冽气息和浅浅的檀香。

那眉眼，那刚毅，那气息，是尘封了多长时间的记忆。依稀记得最后一次见他，满脸春风，难得的温润样子。离开京城之时，本以为再无相见之日，然而他竟然在此出现，在里外三圈的人群里，他就如往日一样，朝她走近。

众人不解地看着在他面前沉默的秦素言，只有希儿那不断变化的脸色，说不出是惊喜还是畏惧。

“小师妹，好久不见。”没有任何意外的开场白，他终究是先开了口，他还是亲昵地喊她小师妹。其实秦素言很怕，她很怕他一出声便是“小姨子。”虽说已经忘记，但那仍旧是生命中的一抹忧伤。

“好久不见。”秦素言扬起嘴角，如同旧时一般简短的问候。唯一不同的是，她那自己缠绕的疏离，已经不见。

他来了，那是不是说明大姐和父亲也来了，那是不是京内所有人都知道她在锦城的消息。她只是小小的太傅之女，她再也不想回京过那牢笼的生活了。早已经喜爱并且习惯锦城日子的她，竟是不愿见他的情愫比期待来的多。

聪明如王建轩，怎么看不出这两人间的不寻常。

难得看到平日淡定习惯的秦素言如此惊措，于是也没了欣赏的兴致，于是收了从楚慕枫手中递来的银子交给希儿。然后对着围观的人群说了句散了，再转头看向秦素言。她这才从哪些担忧中走出，对着王建轩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无碍，然后转向楚慕枫说道：“此地说话不便，到寒舍去坐坐吧。”

王建轩明了她的意思，于是拉着希儿和李子漠收拾了小摊，让秦素言和楚慕枫先走。

“虽不比京内奢华，却也是雅致。”走入院内的楚慕修打量起了这个两进的小民居，似乎想看清楚秦素言这一年都是怎么过的。然后说了这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还好。”秦素言也不多话，只等他说明来意。

“我此次来锦城是来寻你的。”他望向沉默在一旁喝茶的秦素言，见她依旧不声响，继续说道：“慕修在锦城一呆便是将近一年，这同他往日四处行走的作风不符。父皇虽对他诸多放纵，但他毕竟是皇子。清明过后，他执意要继续往锦城来，父皇不允，给他许了户部尚书之女为妃，说是待成婚之后才可自由。”

秦素言点了点头，她知道相较于她，生于皇家的楚慕修只会有更多的束缚，这娶正妃之事，一点都不奇怪。

可这并非楚慕枫来的原因。

“我无意中听见慕修与谨的对话，知道你在此，便来寻你。”这和楚慕修禁足的事情没有必然联系吧。秦素言想，他到底想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