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次日一早，前院孩子们陆陆续续进学堂，而秦素言却往倚凤楼走去。

清晨的集市已经有些热闹了，微薄的阳光洒在青石铺的地板上，柔情而又温暖，让秦素言心情大好。阳光，自由，微风，让她彻底摆脱了以往的伪装和淡漠，更随意表达自己的情绪了。顶着一张丑极的脸，她也不再顾虑。

慕容谨临窗站在倚凤楼上，看着这个一路轻快面含微笑走进的身影，有什么值得她那样开心的呢？远远望去之看的脸的大概轮廓，从来都是她脸上的麻子吸引了人大部分的注意力，如今隔了远了，慕容谨开始仔细端详起这个女子。

她一身碎花白布衣，长长的裙摆拖地，腰间绑了个简单的蝴蝶结，更凸显了她的窈窕身材，长长的发丝披下，一个和大部分姑娘无异的蝴蝶髻，却是没有任何的装饰。这会儿慕容谨才发现，这女子自有一副仪态，而这种本身散发出来的气质，和他所见的大多女子不同，不似上位者的华贵端庄，也不似大部分闺秀的温婉贤淑，而是一种淡淡的疏离和雅致，却不似清高和冷傲。却让人不由自主地觉得她一定是满腹诗书和才情，不知道为何。

待人慢慢走近，那满脸的麻子又开始映入慕容谨的眼帘，他甩了甩头，想他慕容谨大江南北走过，何种绝色没见过，如今却打量起了偏城的农妇，真是奇了。

清晨的倚凤楼已有了谈笑声，由于昨日老板的通知，往常这时候姑娘们应当还在睡觉的，更不可能都早起。

昨日大部分姑娘都听见了秦素言的琴音，再听得老妈子说今日会来给他们授琴，是以姑娘们都起的早。倚凤楼的头牌早已空了许久，姑娘们早已经觊觎这个位置很久了，尤其是梅兰竹菊四位，只是四位虽然是各有千秋，却总是不分上下。谁都想压其他三人一筹，所以更是一早就严阵以待这位名师了。

只待秦素言走近，姑娘们估摸着她的年纪和容貌，有些已经开始窃窃私语，有些不屑了。长成这样，端酒的丫头都比她美，怎么能教她们呢？自然，她们是忘记了人家不是来比美的，是来授琴的。

林妈妈却对秦素言很是恭敬，毕竟她也是自家老板请来的。秦素言扫了一群姑娘一眼，在梅兰竹菊四人前多望了一眼。才开口对林妈妈道：“一首曲子若是所有人都会，难免不新鲜。选几位姑娘轮流每晚弹奏不同的新鲜曲目，更容易让客人意犹未就倍感珍惜。您觉得呢？”

林妈妈一听也是深感认同，物以稀为贵，这在哪儿都是真理。控制着点儿，客人才会乖乖掏钱。这样一想，忙答道：“姑娘远虑，说的对。”

“那，我看今日就留下这位黄衣服的姑娘吧，今日的小调，倒是很符合姑娘轻灵样子。”

黄衣服的姑娘就是浅菊。清丽却不清高，给秦素言留下了比较好的印象。

“但凭姑娘的意思，且看今晚演出如何。浅梅，浅兰，浅竹，浅菊四位是我们倚凤楼最受欢迎的四位姑娘。既然今日是浅菊，那也烦请姑娘安排好后边几日，这样他们也无需早起了。”

这倒真的是个关心姑娘们的妈妈，秦素言点了点头。

“那就按菊竹兰梅的顺序排吧。四位姑娘的气质风华都不相上下，只需多突出个人的特色即可。”既然是来授琴的，秦素言也不白收人家银子，必然是会认真为他们谋划。

林妈妈一听，心里也乐着。若是能让秦素言调教这四个姑娘更进一步，那确实是她所盼的。且大老板能让她来，又非因为美色，那她必然是有那么几下子的。所以打发了剩余的姑娘们回去睡回笼觉，将琴备好之后，自个儿也忙去了。

楚慕修同慕容谨并没现身听秦素言授曲。

进了厢房，秦素言并不着急，因为这儿的姑娘每个都是能歌善舞的，她并不怕半日时间太短，因为她们都有很扎实的功底，比起大家小姐也不遑多让。

于是秦素言将琴谱给了浅菊，然后缓缓说起了这个小调的故事。有故事的曲子更容易给人共鸣，而知道这个故事，于弹琴者更容易了解琴曲的情感，从而让听客感同身受。不得不说，音调却是也是表达情感的一种特别好的方式。

而浅菊也是听得津津有味，学得认真至极。

这一说一练习中，两个时辰便过去了。在浅菊最后一个不是特别流利的音调中，秦素言起身了。

“姑娘果然天资聪颖，只要多加练习即可。”

“秦姑娘教的好。“

午间本想随意在外吃碗面的，可是楚慕修同慕容谨却邀她一同用饭，并且让浅菊弹琴作陪，验收一早授课的成果。

这成效并非三两日可见的，幸而浅菊聪慧，倒也将曲子熟练的七七八八。二人果然称好。

“秦姑娘是自小生在锦城么，听口音并不似锦城人？”三人只是闲聊。

“是的，期间同姨母一同去过柳城住过几年。听那儿人说话好听，刻意学了一小口京片子。”秦素言心底无不心虚，锦城偏南，那口音自然是和京城相差甚远。

好在楚慕修也只是随口一问，并未真正在意这个问题。

“那姑娘可对锦城熟识？”

“锦城风景好，二月飞花，五月飞雪，九月遍地黄金色。二位若能住上一年，必会恋上此地。”

秦素言作为女子，自然爱花，倒也随口接的自然。

“黄金色已然见识过了，只待明年看飞花同飞雪。”楚慕修笑着接下去。

然后便问秦素言学堂的情况，秦素言认真做了回答，饭后，楚慕修便同秦素言一同往学堂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