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姑娘果然琴艺非凡。不知这曲子如何卖？”
“一曲十两。”
“那姑娘你会多少曲子呢？”
“不下百首。”
“不觉得有些狮子大开口了么？”慕容谨戏谑地问道，虽然琴艺非凡，然只是传授，加之北方小调虽然新奇，却也平常。
“公子认为呢？”带着询问的口气，心底却决心非十两不卖。
“五两。”
“十两，外带我可以帮忙排舞。若公子还认为过多，那么小女子便往其他处去寻寻看是否有十两愿意买断曲目的。相信对来光顾倚凤楼的客人来说，十两还不够他们一杯酒的价格。”
秦素言并不知道达官贵人们在青楼里的消费，可是一想必然是不会低的，本想抽成卖曲，然却又不想同慕容谨有过多牵扯，毕竟楚慕修在此，只怕有日会认出自己。
慕容谨并不在乎几两银子，只是商人的天性如此而已。然而他确实有点期待秦素言能排出什么样的舞。这样满脸麻子的丑女人，却有一双沉静的眼眸，让人不得不信她。
“就依姑娘所言，明日开始来倚凤楼教授吧。“
“多谢公子。“
秦素言一听心下也有些开心的，一首十两，一日就能教一首，那么应该短期内就有百两入账了，自然笑着向慕容谨道谢。转身出门的时候，却被楚慕修叫住了：“姑娘且慢。“
“公子有事么？“秦素言有些疑惑。
“在下也是读书人，听闻姑娘开学堂的义举，很是钦佩，也希望能无偿帮助姑娘授课，不知姑娘可愿意？”
嗯？这一问可有些让秦素言懵了，收还是不收？无偿倒是帮自个儿省了笔开销，可对方是六皇子啊。但他应该不会逗留太久吧？
“公子既是京都人，此番要在锦城呆上多长时间呢？”
“一至两年。“这一答案说出，连慕容谨都有些皱眉了，不是说就游历半月么？怎么变成了一到两年？然他必然是不会在这时候多问的。
“既是如此，那多谢公子了，若公子不嫌弃，明日我来此授曲结束之后，公子可同我一起去书院瞧瞧。”
秦素言还是答应了，毕竟开书院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若有楚慕修在，那么无形间便能解决很多事情了，既然决定为了那些贫苦人家的孩子们，那么又怎么能为个人的一点小心思而拒绝这条橄榄枝呢？况且秦素言已死，哪怕他认出，又能如何？
这样一想，商谈好之后便匆匆离开了往家方向走回了。
书院已开数日，李子漠也是尽心尽力地教授孩子们。
秦素言走回的时候，书院已经下课了，可李子漠还在认真地写着什么，并没发现秦素言走近。
“先生在写些什么呢？”
李子漠闻言抬头，见是素言便道：“秦姑娘回来了啊，没什么，正在准备明日要授的内容，毕竟还是孩子们，由浅入深较为简易，若是单纯只背课文，未免难以记住。“
“先生所言甚是。辛苦先生了。“
“哪里哪里。“
“对了先生，天色已晚，我让希儿备饭，若不嫌弃，一同用餐吧。“
“姑娘的好意心领了，在下不敢打扰。”
“先生何必多礼，若是心底正直，又何须避讳那些束缚。”秦素言看过很多除却那些礼教外的书籍，倒并不是很将什么男女授受不亲，须有避讳之类的教条记在心底。
“如此一来，倒是我迂腐了，如此多谢姑娘了。”其实李子漠不容易，家中有个待嫁的妹子，耳目有些失聪，所以他需要卖画给妹子补嫁妆，再来嫂子掌家，极为苛刻，若是这时候回去必然也是没热饭吃的。他更不想整日呆在家中听嫂子指桑骂槐的，烦人。
秦素言有些知道他的心思，所以近日都叫希儿多做份饭。先生本就可以住书院中的，也给他准备了房间，只是李子漠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后院住了两个女眷，若是留宿，怕给秦素言的名声造成影响，更何况还是两个未嫁的姑娘家。
经过秦素言一提点，倒也想开了不少。清者自清不是，何必自个儿杯弓蛇影先。
转头望尽秦素言波澜不惊的眼眸里，心跳却忽然漏掉了一拍。心底也暗暗称奇，明明是满脸麻子，根本不会让人产生多看几眼的欲望，却有一双迷人的眼睛，尤其是眼眸里的清明和淡然，这气韵，一看就像是大家女子，而非村妇。
秦素言自然没发现李子漠的这个微小的表情变化，只引着他向饭厅走去。
饭厅很小，不过却让希儿和秦素言布置地特别温馨。一张圆木桌，上面摆着一个纯白色的楔瓶，里面插着两朵浅红花心，白色花瓣的楔。锦城似花海，很多野花都说不出名儿来，因为人们总是将眼光放在富贵华丽的牡丹芍药上，鲜少有人会喜欢将路边的野花儿摆上桌子，哪怕寻常人家也不例外。然而，这样的搭配却另有一种风情，哪怕只是两朵花，也足以见得主人家对生活的热心。
希儿原并不会做饭，一直以来都是秦素言贴身丫环的她，只负责陪伴秦素言，那儿会沾厨事。然而只剩下两个人的日子里，先前几个月都是请了个婆子来帮忙二人烧饭，时日长久之后，两人也估摸学了一些，加之办个学堂，自然是能省则省了。
前一个月都是两人合力做饭的，然今日秦素言去卖曲了，便是希儿一人独挑大梁了。
然而做出的饭菜并不差，三道菜，一碗汤，也是有模有样的。
李子漠不免感谢一番，再夸赞一番，直夸的脸一贯有些刁蛮的希儿都开始脸红起来。秦素言则是看着希儿笑了笑。李子漠的人品毋庸置疑，若是能将希儿嫁之，也是一件不错的事儿。她本就淡漠，很难对别人的事儿上心，然希儿不同，那可是陪伴了自个儿多少年的丫头，自是不能让她在接下来的年头里一直在自己身边蹉跎，定要物色一个好的夫婿。
食不言，寝不语。三人安静吃完一顿饭，又说了一些学堂的情况之后，李子漠便回前堂休息去了，而秦素言同希儿则回到后院。
秋日将近，春日来时种下的瓜果已经开始结果，只待秋风一吹，便可成熟了。他们出来也有四个月了，这四个月的舒心生活，让秦素言想起侯府，秦府的深深后院，竟有些遥远。只是不知道父亲还好么，会因为自己而伤心么？望着天空的那轮明月，心中无限感慨。
回房，打水洗脸，洗掉满脸的麻子和略黄的药粉，镜子当中又是那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希儿不解，为何自家小姐要化作丑女呢？既然侯府都不再追究，为什么就不以真的面目生活呢？
于秦素言而言，这副容貌给了自个儿太多的光环，她不想顶着那些光环度日。这是希儿不解的，多少人求而不得一副好的相貌，而秦素言却从不当回事儿。
自然，这中间不少因为好的相貌难免招些狂蜂浪蝶，而丑自然省掉许多麻烦的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