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4章 娇羞之意
敢在天子脚下众目睽睽中伤及布衣百姓,此人行事未免也太过嚣张跋扈,秦溪听着酒楼内传出的欢笑声只觉尤为刺耳,看向受伤之人便嘱咐道:“倾尽全力教他,水桃水兰留下来帮忙,奕风,咱们进去瞧瞧看这欺凌弱小的恶霸究竟是谁。”
叶奕风看着这一幕也是心生愠怒,如今是由他率领的禁军守京师,以保京城平安,今日却有人布衣百姓在他面前被伤至性命堪忧,于公于私,他都不能坐视不理。与秦溪一前一后进入酒楼,欢笑之声由二楼雅间传来,叶奕风却走向一旁侍立的掌柜,掌柜素日都是看惯了官商富贾之人,眼瞧着叶奕风气度不凡便知此人非一般寻常百姓,便作揖赔上笑脸,“几位客官楼上请,本店……”
叶奕风却手一扬示意他别再说下去,掌柜的善察言观色,水即就敛声,叶奕风身后的七夜便问:“掌柜的,这位是铁骑叶将军,敢问掌柜的方才有位食客从你这酒楼里扔出去,不知是何人所为?”
掌柜一听眼前人竟是响誉大凉威风凛凛战功彪炳的铁骑大将军,神色一慌,“小人见过叶将军,叶将军之名早已如雷贯耳,今日有幸能与叶将军相见是小人之福,只是方才食客被赶出酒楼之事,小人……实在是不知情……”
不知情?
这掌柜不愧为生意人,圆滑世故八面玲珑不愿得罪权贵,哪怕看到了事情的始末也以一句不知情避之,睁睛说瞎话的功力已经走火入魔。不过他不说,并不表示叶奕风就毫不知情。方才这酒楼里显然是经过打斗的,桌椅虽已归置原位但桌椅却有破损之处,而酒楼内除却楼上雅间有声音传来之外,其他食客均未见,对于一间宾客络绎不绝的酒楼来说,这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叶奕风眼眸窥见掌柜遮掩之色,便问:“楼上雅间是何人?”
掌柜继续作揖回:“回叶将军,小人只是听闻那几位是从异国来的贵客,不过,与那几位贵客一同而来的还有恭婧王。”一个是当朝皇上的亲弟恭婧王,一个是铁骑将军兼护国公的叶奕风,两方都是身份尊贵之人,掌柜的也很难做,只希望在告知叶将军是恭婧王在招待贵客之后,叶将军能够知难而退。
可叶奕风便眉心一凛,“无论是谁,敢在本将军管辖之内伤人都绝不能轻饶!”
玄袍一掠,叶奕风就要往楼上去。
掌柜的连忙上前阻拦,“叶将军息怒,方才那位食客因言语冲撞了恭婧王的贵宾,才被人请了出去,那位食客并无大碍,此事何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以免伤了叶将军和恭婧王的和气,小人愿以本店上好的酒水奉上以解叶将军之气,不知可好?”
叶奕风凛厉眸色如寒星耀动,“并无大碍?那位食客胸骨尽碎随时都有性命之虞,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纵使是恭婧王也不能伤及无辜之人性命,你若还是再三阻拦,本将军就第一个将你关押收监,治你个包庇犯人之罪!”
“这……”掌柜的连忙让开,不敢再阻拦。
叶奕风率与七夜和秦溪很快上了楼,楼上雅间谈笑风生丝毫没有被楼下方才的争执影响,只是雅间门前有侍卫把守,见叶奕风带人而来,七夜厉声道:“让开,叶将军要见恭婧王。”
侍卫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叶奕风在皇上倚重的重臣,军中无人不识无人不晓,侍卫纵使是恭婧王的人,想拦,却没那个胆。
在二人不知所措之间,七夜索性将门打开,恭婧王与上官彻等人均是讶异地收敛笑容,恭婧王之神色更是阴郁,不悦地说:“本王在此宴请贵客,叶将军尚未通报便无礼蛮闯,看来叶将军真如传言所说倚仗皇上宠信而不把亲王众臣放在眼里,可本王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你就算再受器重,也只是一个外臣,本王的地方岂是你说闯就能闯的?”恭婧王怒目圆瞪,此刻在北息世子面前颜面尽失,他如何能不怒?
“王爷息怒,只是末将从长街而过,忽见一布衣百姓身受重伤被扔出酒楼,故而来酒楼调查一番。末将受皇命守京师一方平安,今日见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性命堪忧,只为查出真相将凶徒绳之以法。王爷身为亲王,必然知晓大凉律例,凡皇亲国戚欺凌百姓者必依法处置,末将深知王爷一向遵礼守纪,绝不会纵容手下伤及百姓,也不会纵容他人伤及我大凉子民,末将今日若有冒犯之处还望王爷莫怪,末将只是公事公办。”叶奕风一番话说得于情于理,丝毫挑不出破绽之处。
只是恭婧王却神情阴沉问:“叶将军又如何断定你所说的百姓是被本王的人所伤?”
“出手伤人之人是谁,只需问那受伤之人便知。”叶奕风一个眼神示意,七夜便迅速下楼,不多时又上来,恭声回:“方才属下已查问过受伤之人,他说是被王爷雅间身着黑衣手执长剑之人所伤,纵观王爷的贵客中有一人便如此,不知王爷可否介怀让这位执剑之人与楼下受伤百姓当面对质?”
身着黑衣执剑之人便是上官彻身后侍立的段淳风,只见他不惊不惧,一双黑瞳里泛出不屑之意,目光落在恭婧王身上,全然无视七夜所说。
恭婧王冷喝一声:“本王与叶将军说话,岂能容你多言!”
叶奕风接过话头说:“七夜所言甚是,还请王爷这位手执长剑的贵宾与受伤之人当面对质,如是误会一场,末将自当向王爷请罪。”
恭婧王面色清寒,“本王若是不准又如何?”
“王爷恕罪,末将得罪了。”叶奕风话音才落,只见七夜一跃而起直奔段淳风而去,段淳风自然不是束手就擒之辈,顿时拔剑相向,七夜却并不亮兵器,只是赤手相他博奕,小小的雅间怎困得住两大高手过招?才一眨眼的功夫两人已闪身出去飞至楼下,宽敞的大堂内只见段淳风招招制命,而七夜则步履轻盈身手矫捷处处避让与他周旋,一众人等则都立于二楼护栏之处目睹这场打斗。
秦溪是初次看到七夜的身后,自从在西北之时知道叶奕风和七夜随她一同入野狼谷后,她便知道他们二人的身手都是深不可测的,此时见七夜赤手空拳便能制衡住段淳风的剑气,心中便暗自佩服。既然七夜都如此身手不凡了,想必叶奕风更是有出神入化之势。不过,对付一个段淳风七夜已足矣,哪还用得着叶奕风出手?
几十个回合下来,段淳风明显已处于劣势,就在七夜凌空腾起回身风声飒飒的一掌要落在段淳风后背之时,一直观望的欢珑却脚下一借力妃色身影飘缈如纱笼般回旋及地,伸手接住七夜一掌二人迅速弹开数丈远,七夜与段淳风这才收了功,只见欢珑额间朱红似血,颊边泛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声音清婉好听,“既然段统领误伤大凉百姓,理应配合叶将军将事情调查清楚,咱们与世子初来乍到,难免有些疏漏不足之处,还望叶将军见谅,也希望叶将军能禀持公正之心去彻查此事,还段统领一个清白。”
误伤?
欢珑一席话便将此事性质都改变了,看来此人确实非泛泛之辈,而她的话一出,一直沉默的上官彻也话锋一转,沉声说:“既然叶将军禀公办案,那本世子也当全力配合,淳风,你就随叶将军走一遭,相信查清事情真相之后叶将军定不会为难你。王爷,本世子初来京城也不想王爷为难,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恭婧王面色阴沉得能滴出墨来,他堂堂亲王今日竟要看叶奕风脸色,在北息世子面前颜面尽失,此事必然会在朝堂之上传开,可虽如此,他却没有执拗地坚持,而是眸色沉沉道:“就依上官世子所言,本王也相信叶将军定然会给本王一个满意的答复,既然如此,段统领你就随叶将军走一趟,叶将军断然不会为难你。”既然叶奕风敢不把他这个亲王放在眼里,他就要让叶奕风落得一个居高自傲无视朝臣亲王之名,就算皇上对他再为倚重,也总不能让他只手遮天,故而他给了叶奕风一个“走着瞧”的眼神。
段淳风见上官彻与恭婧王都已表明态度,也不再抗拒,抱拳施礼道:“段淳风谨遵世子王爷之命,必配合叶将军将此事调查清楚,以还属下清誉。”
“罢了,世子随本王即刻入宫见驾吧,别误了时辰。”恭婧王说。
上官彻莫有深意的看了叶奕风一眼,入宫觐见皇上之时他势必要将叶奕风所为提及,他由北息带来的琅琊卫统领一入大凉便被叶奕风为难,他倒要看看叶奕风该如何为自己挽回一局。上官彻冷哼一声,转身随面色阴沉的恭婧王离开酒楼。而立于一旁的欢珑却露出清盈一笑,朝叶奕风微福身道:“叶将军,欢珑先行告退,再会。”欢珑眉宇间皆是难掩的女子娇羞之意,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她对叶奕风的心思已不言而喻,她却并不以为意,转身裙裾翻飞,步履轻盈如莲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