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3章 狭路相逢
一时间尘土飞扬落叶萧萧,透过如帘幕般的沙尘可隐隐察觉有马队正快速前行,而初雪烈焰口中叼着捕猎的小兔松鼠已来到眼前,滚滚而来的风卷拂衣袂,叶奕风以身挡在秦溪身前,声音沉如水,“此异动非比寻常,三小姐小心。”
秦溪不慌不惧,轻应一声与他一样警惕应对。
在远处等候的七夜水兰等人听闻策马之声已来到他们身后,七夜面色凝肃,一手握住剑柄随时准备应战。水兰水桃等人亦是屏息以待,看着远方那一团如沸腾暗云一般的风尘由远及近,已经能看清一些模糊的轮廓,马队有数十人之多,为首一黑一妃两个飘逸飒飒的身影尤为显眼。
待来人身影越来越清明之时,叶奕风与秦溪二人眼神交汇,不知不觉间脸上竟都浮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骏马一声长蹄,马队便在秦溪他们所立的山坡下停伫。
黑色良驹上半边脸戴着黑面罩只余半张脸的人不是上官彻又是谁?原本眉目如画的他戴着黑面罩,只能看清另半张还算皙白如常的脸,而那双眼眸里流露出来忿恨之意,纵使是相隔甚远,秦溪也悉数感受到了。他身后同样一身黑衣的段淳风此刻也正以同样的眼神盯着秦溪,只是秦溪的目光却落在一身妃衣长发如墨的女子身上,她身上并无过多的装饰,一身妃衣给人澄澈透明之感,乌发如墨般在肩头随清风飘缈,薄施粉黛,秀眉如柳,额间轻点朱红娇媚动人,如漆星眸却掠过秦溪直接落在叶奕风身上,唇角一抹有意无意的笑意味悠长,似有不可言明之意。
这看似不以为意的一瞥看在秦溪眼里,秦溪却不动声色,只是默然而立。
上官彻一行下马之时,叶奕风也率众走过去,作拱手礼声音醇厚,“上官世子好雅兴,昨夜才到京城,今日便来京郊策马扬鞭好不威风,不知上官世子可有入宫觐见皇上?”言下之意你既然入了京,不在第一时间去见皇上,偏偏来这京郊林间做什么?
上官彻面色阴沉,纵使看不见那面罩之下的脸,也能想象出是何等可怖之色。
他并不回叶奕风的话,或者,叶奕风根本就入不了他的眼。
如深潭般泛着幽冷寒光的眼眸看向秦溪,几乎能听出他话语里咬牙切齿之意,“本世子想何时入宫见大凉皇帝那是本世子的事,你虽是铁骑大将军兼护国公,本世子的事却轮不到你多管闲事。这京郊树林本世子想来就来,那林中之物本世子想猎便猎,那两个小畜生若不是擅逃,早已成为本世子箭下猎物。今日让它们逃过一劫,下一次,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目光落在秦溪裙裾旁蹿动的初雪身上,上官彻恨不得抽它的筋喝它的血,将它碎尸万段!
七夜见上官彻如此嚣张,冷声说:“上官世子初来大凉,恐怕还不知道这两头红狼乃是叶将军和秦三小姐豢养之物,这林间任何珍禽猛兽世子都可猎,唯这红狼并非世子可猎之物。”
“将军又如何?秦家三小姐又如何?本世子如今是北息使臣,如今大凉与北息两国和睦,大凉皇帝更有意让两国结秦晋之好,大凉皇帝如此重视两国邦交,对本世子必定也要礼让三分,不过区区两个小畜生,大凉皇帝一纸令下无论是谁豢养的都要给本世子双手呈上。”上官彻态度之嚣张,言词之无礼,让在场人都十分厌恶。
一直未言语的秦溪却忽而一笑,抬头看一眼澄澈晴空,盈声道:“这青天白日的,上官世子就开始做梦了,看来世子还真是病得不轻呢。”
秦溪一言惹得身后人都露出几分笑意,秦溪从来都是一针见血毫不留情面,前一次与上官彻的几次相对时已然让他领教了。只是今次与上次不同,以前的上官彻心浮气躁,被秦溪羞辱便恼羞成怒鲁莽冲动。可今日的上官彻被秦溪当众以示他白日做梦之后,非但没有失分寸的破口大骂,而是阴狠忿然的凝视着她,说:“本世子不与一介女流之辈争一时口舌之快,欢珑,我们走。”被唤欢珑的便是他身边的妃衣女子,只见她翩然一笑,香娇玉嫩的秀颜堪比花娇,眼波流转之间有意无意看了秦溪一眼,随即便跃然马上与上官彻策马而去。
秦溪目光灼灼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身影,脸色却异常凝重。
自始至终欢珑都未曾言语,她只是肃静地立于一旁,浑身却散发出不可小觑的气势,浑然天成傲然出尘的凛然之气漠视眼前一切,唯独对叶奕风却例外。从她临去一瞥的眼眸里,秦溪更是看出欢珑对她莫名的敌意。秦溪是女子,而且观人入微,她的直觉向来精准,待上官彻一行已消失在视线里,她才问身旁的叶奕风,“上官彻身边名唤欢珑的女子,你可认识?”
叶奕风如实回:“初次相见。”
“你可有看出她有何与众不同之处?”秦溪问。
“此人步履轻盈矫健稳捷,且沉稳自省锋芒尽敛,应该不是泛泛之辈,上官世子身边的段淳风本就是绝顶高手,如今又得此人相助可谓如虎添翼,难怪气焰会越发嚣张,连皇上都敢不放在眼里。”叶奕风也是心思缜密之人,方才上官彻一行虽只作短暂停留,但叶奕风已然将他身边之人打量了一番,“还有一点,上官彻身后的人虽然是侍从装扮,可细看之下便能发现他们并非普通的侍从,那些人,不是琅琊卫中的高手便是他另寻的一批武林高手。看来,上官世子此次来京除了贺太子殿下大婚之外,恐怕还另有深意。”
只怕,上官彻还未对愝月刀死心。
当初瑾王还在世时上官彻便是为了愝月刀而来大凉西北,如今瑾王已逝上官彻势力又几乎被北息王连根拔起,若他想重整旗鼓的话,相传与愝月刀有关的那笔宝藏便是他所有的希望。只要拥有财富,他便能召集天下能人异士为他效力,重整军队也是指日可待,从他带来的高手便能窥见他的心思。
秦溪沉思片刻,说:“你可听闻过愝月刀?”
“愝月刀?相传那是前朝遗失的宝物。”
“愝月刀的确不失为一把宝刀,可江湖上还有传闻说愝月刀与前朝宝藏有关,上次上官世子在西北出没,便是为了愝月刀的宝藏而来,这一次,只怕仍然如是。”
“难道上官世子知道愝月刀身在何处?”
秦溪目光如水,广袖轻扬,愝月刀便已握在掌心,“这便是愝月刀,上回上官世子已经知晓愝月刀在秦府,故而一路跟随我去平州,中途借机欲夺刀。但他没得逞,反而毁容仓皇逃离大凉,今日我见他的神色,誓有志在必得之意,看来这次太子殿下大婚除了各国使臣前来朝贺之外,秦府又不得安宁了。”
叶奕风将愝月刀握在手,只见刀身短小精悍,刀鞘上隽刻着繁复花纹镶嵌宝石,一眼看去只像是观赏之物,只是刀出鞘之时一抹寒光乍现,叶奕风看着剑身如行云流水般的纹路如层层涟漪累叠相连,刀锋之利一眼便知,不得不说,这愝月刀的确是一把名符其实的宝刀。秦溪见他反复端详着,轻声说:“此刀是不久前获得,虽然江湖之上有传言说愝月刀与宝藏有关,我已仔细研究过这刀,并未发现机关暗格,看来江湖传闻有误,只是上官世子断定愝月刀内有藏宝图,此次他有备而来,只怕是不拿到愝月刀不罢休了。”
“不论此刀究竟是否与宝藏有关,单就此刀来说,的确是宝物。且三小姐惯用以短刀为兵器,此刀与你再合适不过。既已是三小姐之物,我断然不会让上官世子觊觎此刀,无论他有多少武林高手,要想从大凉带走愝月刀绝不可能。”叶奕风声音平静无半分波澜,可内里隐含的气势已不言而喻。
秦溪清浅一笑,“他若是敢来夺刀,我敢保证他另半张脸会毁得更彻底。”
叶奕风眉目间泛出浅淡笑意,目光落在初雪与烈焰身上,纵使它们久未见面,可它们毕竟是一母同胞,方一见面便已见亲昵之态。看着脚下的猎物,叶奕风说:“虽然初雪烈焰不在丛林间长大,但狼天性是捕猎者,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今日它们也还算收获颇丰,等太子殿下大婚之后,让它们再来这林间捕猎。”
秦溪面带笑意应下了,一行人便往回城的方向而去。
京城依然是一派繁华锦绣的模样,因为各国使臣各地藩王诸候纷纷前来京城贺太子大婚,城中一时间车水马龙笙歌鼎沸,街市上人流量倍增,商铺店肆的生意愈发红火,繁华欣荣之象已至巅峰。
秦溪一行行走在如织人潮中时,只见前方一声凄厉惨叫,随之一个布衣百姓被人从酒楼扔出来摔落在地,此人捂着胸口忽地吐出一口鲜血,神情痛苦至极。而周边百姓见此情形竟纷纷后退不敢上前,酒楼内却传来与这一幕不相谐的谈笑之声,秦溪一个眼神示意,身后的红玉便上前将受伤百姓扶起,察看他的伤势之后回:“小姐,此人被内力所伤,胸骨尽碎,能不能救其性命只怕还要看他的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