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命相搏5

“可是我父母的死都是拜独孤崛和张家所赐。”明月冷冷的笑起来，“他们害死了我的父母，对我的那点好不过是做给天下人看的，难道我还要对他们感激涕零吗？”

“可是独孤崛和张儇都已经死了，独孤清又是如何待你的？他才是这个世界上对你最好的人，没有之一，而你对他又做了什么？”两行泪水终于无力遏制地从眼中滑落，云玦直起身子，胸口的痛依然如巨浪般翻腾着，再开口，声音变得沙哑，在竭力的隐忍中微微颤抖着，“独孤明月，你杀了这个世界上对你最好的人，到底是为什么，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她抓住明月的身子椅着，一遍遍地重复；“他没有对不起你，他是这个世上对你最好的人，是世上唯一真正对你好的人，你为什么要杀他，为什么？”

她用尽全身力气才克制住，这样的质问最终没有变成声嘶力竭的低吼。而面对她的质问，明月一声惨笑，脸色又白了几分。

“因为我恨他，更恨他的父母，我知道他待我很好，可我不能忘记父母的仇。他们死的时候我刚出世，我对他们没有一点印象，可我知道，我的性命是母亲拼死才保住的，在敌人的箭矢扑向我们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只顾逃命，她紧紧地抱住我，不知道为我挡住了多少箭矢，我的父亲也是死在了乱军中。如果不是独孤崛勾结冉国，魏国怎么会有这样的惨败，我的父母和那么多亲人怎么会死？我看过他们的画像，做过许多关于他们的梦，有噩梦，也有温馨的梦，梦里，我在他们的膝上玩耍，我又亲眼看到了那场厮杀，我的父亲倒在地上，无数人骑着马从他的身上踏过去……我实在受不了了，他们凭什么在我的父母死后还能活这么久，凭什么……”

她的声音夹着啜泣，变得越发尖锐，泪水浸湿了双眼，眸光在泪水中变得越加涣散，仿佛她真的沉入了自己的噩梦里，忘记了云玦，忘记了她此时的处境。她的眼里只有来自记忆的悲哀，瘦削双肩微微颤抖着，在强烈的悲伤中不能自已。

云玦能体会到她的心情，在明月的痛苦中痛苦，绝望中绝望。更绝望的是，她救不了她。

“可是你的仇人都已经死了啊！独孤清是无辜的，”她死死抓住这个想法，“独孤清对我说过，张氏临终时回顾自己的一生，说她只后悔两件事。如果她泉下有知，一定也会后悔当初不该让你活下来。我理解你的心情，但即使一命抵一命，独孤清做错了什么？他照顾你，保护你，他没能像对待敌人一样对待你，就活该死在你的手里吗？不管你的用心是什么，你杀的不是仇人，而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对你好过的人……值得吗？”

“他是这个世上唯一对我好的人……”明月喃喃重复，瞳孔张大，眸光突然变得怔忪，那种来不及掩饰的惊痛让她沾满泪水的脸几乎扭曲。她仿佛刚从一场噩梦中惊醒。

她的双手被铁链捆绑着，不能掩面低泣，在云玦面前绝望地哭，几乎背过气去；“可是他既然什么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把我当成亲妹妹呢？他可以娶任何女人，就是不会娶我，即使是这样，他对我为什么只有兄妹之情，为什么只将我当成妹妹，可我想嫁的人就只有他一个啊……”

云玦按住她的肩，“他娶你嫁，你们都好好活着……不是很好吗？”

明月木讷地重复，“是啊，这样多好……”

云玦合上眼睛，用手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为什么这么残忍，一定要让明月心怀悔恨地走呢？为什么不能忍一忍，不要为明月解开这个不算心结的心结……

她从袖中摸出一个小瓶，打开瓶盖，将瓶子凑到明月唇边。

“它会让你在行刑时少受痛苦，喝了它吧。”

明月怔了怔，“这是毒药……”

她摇头；“不是，但可以让人陷入昏迷，和一般迷药不同的是服药的人在五个时辰后才会发作……再过五个时辰就到辰时了。”

“你是要帮我……”明月自嘲一笑，“我被千刀万剐也是活该，不配……”

余下的话被云玦打断；“我不是帮你，而是为了独孤清，让他在泉下安息，我说过，也许他恨你，但绝不会忍心让你受那种苦。”

“你是让我临死都欠他的情……他的兄妹情？你让我临死都带着悔恨？”

“你难道不该承受吗？”

明月笑了起来，“应该，应该的……”说完将瓶内的药水一饮而尽，期间一颗颗泪水狠狠砸在云玦的手上，沿着她的指间汇成了汪洋。

然而就在下一瞬，她又偏过头，将刚刚喝下去的药水全都喷了出来。

“你——”瓶子从手中跌落，云玦怔怔地看着地上的大片水迹，心口痛得厉害，几近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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