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三 协议

僵持。

直至此刻,楚萧不得不承认,俪妃确有过人之处,单是她的智慧和胆量,已是令人惊愕。她状似句句退让,实则步步紧逼,逼得他不得不同意带她一同去北地。

楚萧觉得自己别无选择,终是颔首,“好,我答应带你同去。”

靖苏终于也舒出一口气,不觉露了笑颜,玉面含笑,似娇花展颜,霎那间,楚萧仿佛看到了百花盛开的场景,美不胜收。

“我即刻回宫收拾一些细软,不知楚侍卫计划何时出宫?”

怔忡间,楚萧听见她潺潺若流水叮咚的声音,恍然间回过神来,暗自懊恼,有些慌乱的说着,“立刻,我,原本的打算是即刻出宫。”他便是瞅准了皇上在上朝的时机,想偷偷出宫,反正他拥有皇上御赐金牌,出入皇宫本也随意。

靖苏一听也明白了他的想法,登时就有些着急,“那,”

“今晚戌时三刻,你想办法离开芙蓉宫,我会在宫道西角门那里等你,如果我没有出现,你就立即回去。”楚萧有些烦躁的打断她,语气不善。

靖苏自不会和他计较这些,凝神考虑片刻,点头道:“好,就这么办。”

却不急着离开,楚萧莫名的更烦躁了,忍了忍,终是脱口而出,“请娘娘快离开,这里不是您久呆之地。”

靖苏眼见他神色烦躁,也未细想缘由,转身就走了。

直到脚步声走远,楚萧猛的重重一拳捶在桌上,低咒了一声,该死!

雨下得似乎更大了些,靖苏一路疾走着,抑制不住心情有些激动,此番出宫,不论如何艰难,她自当拼死为皇上蓉雪芙蕖,一偿心中愧疚。

至于旁的,她一时也顾不了,只能先走一步是一步了。

回到芙蓉宫,俚末急忙迎了上来,“娘娘,您怎的也不打伞,都淋湿了。”忙扶了她进屋,换了干净清爽的衣裳,又重新梳了发髻,瑶惜熬了驱寒的汤进来,侍奉着喝下了。

靖苏定定看着二人,目光沉沉,倒是令二人好生不自在,狐疑的摸着自个的面颊,喃喃问着:“娘娘,怎么了?”

靖苏笑了笑,又摇头,看着瑶惜吩咐道:“你先出去,我有些话和俚末说。”

瑶惜答应着出去了,她惯是知道靖苏心思的,她对俚末爱护有加,也不想她卷入宫中的是是非非中去。

待瑶惜出去,俚末皱着小脸,问道:“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奴婢怎么觉得您好奇怪?”主子这样郑重的模样该不是有什么要紧的话要交待她。

莫非,又是要安排她出宫?

俚末急了,一把抓着靖苏裙摆,“娘娘,奴婢求您不要赶奴婢出宫。”

靖苏赶紧把她拉起来,佯怒,“你呀,我又没说要打发你出去,”

俚末抹了抹眼睛里的泪水,破涕为笑,拉着靖苏的手,“娘娘,您不早说,吓死奴婢了。”

靖苏也笑了,贴心若俚末,从不过问太多的事,却又一心一意默默照顾着她,细心周到,在这深深宫苑令她感觉到了温暖。

“俚末,你能不能帮我做一件事,”

“但凭娘娘吩咐。”俚末毫不犹豫的回答着。

“好,”靖苏心头一暖,压低了声音吩咐:“你能不能想办法帮我找一套太监的衣服,还有,你要偷偷的办,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瑶惜也不行。”

俚末听了,点点头,又眨了眨眼睛,问着:“娘娘,您要太监的衣服做什么?”

面对善良的俚末,靖苏有些愧疚,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也没什么要紧的事,”

眼见着俚末眼睛里的光芒淡了下去,靖苏觉得难受,正想劝慰她,她重又露了笑颜,认真说着:“奴婢知道娘娘是为奴婢好,娘娘放心,奴婢一定能办好这事。”

靖苏歉意的笑笑,“记着,今儿天黑就要。”

“娘娘放心吧,奴婢这就去。”俚末起身,一溜烟跑了出去。

偌大的寝宫,有些空旷,沉水木清香。

没有她的命令,自然是没有人敢进来,尤其是在剪月死后,芙蓉宫上下侍奉的奴才越发尽心了,不敢有半点的不尊。

靖苏强迫自己收起心神,迅速动手,收拾了一个小包袱,事分轻重缓急,厚实的衣裳也不能带,她便多带了些金银在身上,匆匆收拾好了,又将包袱藏在黄花梨木刻着芙蓉花的立橱里,刚刚来得及把橱门关上,门“砰”的被推开了。

重墨长身而立,带着一股子潮湿气。

心里头一跳,靖苏强自稳了稳情绪,转过身来,重墨的眼神有些灰暗,然只是一瞬,快的几乎让她以为是错觉。他已露了笑,并非惯常那种冰冷倨傲的笑,竟带着暖暖的温柔和眷恋。

“墨阳宫森严,朕到你这里来避避。”说着,径直向里走去,往榻上一坐。

靖苏听懂他的话,心狠狠一抽,她明白的,为了不使旁人看出他左手不便,他想来也是十分辛苦。

她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讷讷挪着步子,走近,停在他跟前,牢牢盯着他颓然垂着的左臂,心里一阵发酸,赶紧低下头去。

“这是怎么了?你以前可不是爱哭之人?”重墨哄着,伸了完好的右臂来拉她,“来,坐着。”

靖苏顺着他的意坐到他旁边,仍是低着头,看在重墨眼里竟似添了几分小女子的扭捏风情,是以前在她身上从未见过的,无限娇羞。

心里就像灌了蜜似的。

“朕方才在崇德殿作画,隐约觉得左手有了些许知觉,想来不日就能恢复,你也别总记挂着,朕见不得哭哭啼啼的女子。”

他这样若无其事的谈论着自己所中之毒,引得靖苏心头阵阵抽痛,又要防着不能被他瞧出端倪来,一时间倒也不敢抬头,只是勉强忍了哭意,佯装平静的说着:“这就好,皇上洪福齐天,自然是要福寿绵泽。”

“不错,”重墨陡然拔了声调,豪情丛生,“朕既得天命庇佑,登基为帝,壮志未酬,不可弃也,尔乃朕看中之人,势必同朕一道睥睨苍生,傲视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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