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二 芙蕖
两人终于有了动作,互相对望一眼,短暂的迟疑。
“俪妃娘娘留步。”杨腾清这样说着,稍稍向前踏了一步。
靖苏嘴角泛起一丝笑意,站定脚步,慢慢转过身来,绝美的容颜上已经不见了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严肃。
她静静看着两人,目露坚色,无声的诉说着她的坚持。
杨腾清眸光莫名一黯,踟蹰良久,犹豫着,低头,随后又抬头,终是说道:“其实,世上有一种东西可以解蚕毒。”
这一刻,仿佛久旱的之地突然迎来了雨露甘霖,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靖苏在绝境之中苦苦挣扎着,乍然又看到了希望。
大惊大喜。
“是什么?”巨大的喜悦之下,连声音也是颤抖的。
杨腾清拧紧了眉,看着她的目光隐含担忧,又是顿了良久,艰涩说着,“雪芙蕖。”相传雪芙蕖长在极北苦寒之地,千年花开,其叶晶莹通透,能解世间百毒,只是长在寒冰堆砌的高山之上,百年难得一见,见而不能得,觊觎雪芙蕖者无数,概是去而无返。
正是如此,他和邓公公才决定瞒着她。
“雪芙蕖,”靖苏低喃。
只听邓公公沧桑粗哑的声音响起,“不错,雪芙蕖古书有记载,然世无得见者。”
“为何?”
“只因雪芙蕖生长在极北苦寒之地,千年花开,百年花落,极其珍贵。”邓公公苍老的声音絮絮说出这些话,带出一股沉沉的死气。
靖苏听着,满脸还未漾开的笑僵在了脸上。
千年花开,百年花落,这样神圣之物,当真和摘天上的星星一样难。
刚刚升起的希望还没来得及高兴又几近破灭。
大起大落。
许久,四周静的只能听见风吹动树叶舞动的沙沙声。
沉默,僵持。
杨腾清有些紧张的盯着她。
靖苏垂眸看着地面,看不清她的神色,风吹动她一袭素衣翩跹,如苍白的蝶翼起舞,勾勒出一幅哀伤的画面。
这样的人儿,一举手一投足俱是绝色的画面,即便只是静静的站着,也是一幅绝美。
偏她,还有那样的一副心肠,一份性情,一份倔强,和一份情意。
恁地动人。
“娘娘,微臣已经把这个消息透露给楚侍卫,他会想办法派人去取雪芙蕖,娘娘若是担心皇上,尽心侍奉于皇上跟前也是一样的。”杨腾清有一种直觉,俪妃一旦知晓了这个消息,势必会亲自出宫去取雪芙蕖,如此,性命危也。
靖苏依然沉默着,两弯浓密纤长的羽睫似蝶翼,遮住了她眼中光芒。
稍许,她终于抬头,那样沉静的目光,沉静的面容。
杨腾清心知不妙。
果然……
“本宫要亲自出宫,这期间,你们一定要好生照顾皇上,绝不能让他体内的毒素蔓延。”
“请娘娘三思。”杨腾清急切的说着,连邓公公亦有所动容。
“本宫心意已决!”与其留在宫中强装着笑脸面对皇上,不若出宫去,既是换他相救之恩,也可趁机冷却烦乱的心绪,好生为将来做一番打算,若真的不幸身死,她也认了。
她转身就走。
“娘娘,”身后,杨腾清紧张的唤着,看着她一点点走出视线,眼睛里竟然蒙上了雾气。
“不要劝了,她不会听的。”
身旁,邓公公叹息着,收拾了东西,颤颤巍巍走了。
风更急了,天空飘起雨来。
靖苏走的很坚定,压抑的窒闷的情绪得到了舒泄,下了决定,人竟也轻松了。
她要去找楚萧。
如果不出意料的话,楚萧一定会想尽办法去取雪芙蕖,甚至会亲自走这一趟。
不无意外的,她在墨阳宫后院的一间耳房里找到了楚萧,因为是皇上的近身侍卫,他在墨阳宫里有一间专属的房,供其住着。
靖苏直接闯了进去,墨阳宫里守着的是常应,没能拦得住她,她甚至直接推开了楚萧的房门,楚萧正是在收拾行装,他已经将雪芙蕖之事禀告了皇上,皇上的意思是另派武功高强之人前去,他当然是不愿意的,本就是他失职,无能,没能保护好皇上,当然也要由他将功补过。
“我要和你一起去。”
撞门的声音和着一道冷厉坚定的女声乍然响起。
楚萧吃惊不小,抬眸看去,细雨绵绵,灰蒙蒙的天,一抹素白凛然站在门口,带进来一股肃杀气息。
是俪妃。
楚萧只当未见,平静的调回目光,麻利的打了一个包袱。
靖苏不由分说的走进,随手将门合上,“啪”的一声,楚萧挑了挑眉,这个俪妃惯会生事的,当即敛了情绪,平静说着:“属下不知道娘娘在说什么。”
靖苏欺至他跟前,目光灼灼,“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楚萧,我知道你替皇上不值,这一次,正是消你怨恨最好的时机,带上我,让我尝尽苦楚,受尽磨难,不正是你想要的。”
楚萧惊愕的转头看她,她,竟然什么都知道?!!
他自以为将情绪藏的很好,想不到她竟然看了出来。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需要隐瞒,的确,我是替皇上不值,你心里爱着管良玉,又害死了瑞亲王,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皇上舍命相救。”他直直看着她,大有慷概就义的模样。
靖苏凝视着他的眼睛,那双美丽的杏目翻涌着滚滚的情绪,楚萧分辨不出,只隐隐觉得这人的确是不简单。
“不错,你说得都对,所以,让我离开皇上身边才是最明智的选择,而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和你没有半点干系。”
“你还想逃?”楚萧怒了,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嘶吼着,皇上为她做了这么多,她还是想逃?
“不是,”靖苏斩钉截铁说着,“我要亲自去北地蓉雪芙蕖,至于我能不能安然的回宫,一切都掌握在楚侍卫手中。”
“你,”楚萧瞪着眸子看着她,这个女人,她究竟想做什么?
靖苏坦然由他打量着,勾了勾嘴角,“我认为,楚侍卫完全有能力阻止我做任何事,既是如此,你有何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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