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莫涟
莫涟睁开眼睛，眼前一张中年贵妇人的脸正慈祥的看着他。妇人发现莫涟醒转，脸上显露出惊喜的神情。但是这张脸对于莫涟而言却完全陌生，没有丝毫的印象。妇人和蔼的神情是那么温柔、那么亲切，让莫涟转瞬间就产生了亲近之情。
莫涟问道：“阿姨，你是谁，我是在哪儿？”
妇人用手温柔的抚摸着莫涟的头说道：“我是你的娘，我的乖儿子，你终于醒了！”说完妇人的眼睛里居然滚落出晶莹的泪珠。
莫涟一脸的迷茫，他懂得娘的含义，娘就是天底下最亲近的人，但是为什么这张妇人的脸却完全陌生：“你是我娘？为什么我不认得你？”
妇人柔声说道：“因为我的乖涟儿，之前脑袋发烧了，现在烧虽然已经退下，但是你以前的记忆全部被烧掉了。”
莫涟不是很理解：“乖涟儿是指我吗？”
妇人再次流下了泪水：“是的，你的名字叫莫涟，涟儿就是你。我可怜的孩子，这场病居然让你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
莫涟对于自己的名字也感到陌生，就好像之前从来没听过一样，只能喃喃的重复道：“莫涟！涟儿！我叫莫涟，你是我娘，我是你的涟儿！”
妇人把莫涟紧紧搂在怀里：“对！对！我是你娘，你是我的涟儿！以后娘一定会保护你，不让你再吃苦了。”
莫涟伏在娘的肩头，才发现娘身后还站着一名中年男子，坚毅的脸庞却流露出温和的神情，他正看着自己。
莫涟问娘道：“他是谁啊？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娘说道：“他是你爹，涟儿乖，叫爹爹！”
莫涟迟疑着，心想为什么连爹爹我也从来没见过？哦！对了，娘说我之前生了病，导致我以前的记忆全都不见了。
最后莫涟终于吞吞吐吐的喊了一声：“爹！”声音小的连自己都快听不见。但是眼前的男子却显然听得一清二楚，激动走到床前抱着自己和娘说道：“乖，我的……涟儿，我的涟儿！”
晚上，莫涟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自己好像在海边，骑在一个比自己年纪大的男孩子的肩膀上。这个男孩带着自己玩，在海滩上堆沙子、抓螃蟹、下海游泳……之后这个男孩又把自己带回了海边一个小渔村的房子里，房子里面一个阿姨正在做饭，看见自己和大男孩回来了，脸上就露出幸福的笑容，并且招呼自己一块吃饭……
突然梦境一变，自己坐在血泊中哭泣，旁边之前的那个阿姨却躺在地上，鲜血从她的胸前汩汩流出，而大男孩则朝着自己大声询问什么……
梦境再度转变，自己和大男孩好像趴在树丛中，前面有一堆篝火，篝火旁边有一个人拿刀杀死了另外一个人。然后身边的大男孩冲了上去，转眼间也被那个人杀死了，最后那个人发现了自己，拿着刀走到自己面前，举起刀就朝自己砍了下来……
莫涟一下子被吓醒了，哇得一声哭了出来。娘就睡在身边，此时被莫涟的哭声惊醒，连忙起身抱住莫涟不停的安慰：“涟儿，乖乖，不哭不哭。”
莫涟在娘的安抚之下慢慢止住了哭声，此时爹也从门外闯了进来，走到床边摸着莫涟的额头问道：“涟儿怎么了，跟爹娘说说。”
莫涟咿咿呀呀、吭吭哧哧的说道：“娘，有……有坏人要杀……要杀涟儿！”
娘说：“坏人在哪？告诉爹娘，爹娘保证让坏人杀不了你。”
莫涟继续说道：“坏人在涟儿的梦里，坏人很坏，杀了好多人，杀了阿姨、杀了叔叔、还杀了哥哥。”
娘的脸色一变看了看爹问道：“乖涟儿，告诉娘，你做了怎样的一个梦啊？”
莫涟回答：“我不记得了，就记得梦里有个坏人杀了好多人，最后又要杀涟儿。”
爹把莫涟的身子转向自己，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涟儿，这只是梦，梦醒了，坏人就不见了。”
娘也说道：“涟儿，不要害怕，爹娘会保护你的。”
莫涟说道：“我还是害怕，梦里跟真的一样。”
爹和娘互相看看，最后只能哄着莫涟继续睡觉。
可是没想到，这样的梦却一直持续，几乎每晚只要莫涟睡着了，都会做这个梦，然后一下哭醒。爹和娘就只能继续哄着他，直到入睡为止。
这一晚，莫涟入睡后很快再度做起梦来，但是今晚的梦却与以前的不一样……
莫涟梦到一片海滩之上，海浪一层层涌上沙滩。而沙滩上却躺着一个人，这个人穿着很奇怪的衣服，莫涟从来没见过有人穿这样的服装。然后有两个人跑到这个人身边，把他扶了起来，最后不知怎的这个人就被带到了自己的面前，而梦中的自己好像已经不是现在的自己，自己已经变成了大人，身边还有很多人簇拥着。
莫涟对那个从海滩上被救起的人说：“我已经等了你三十年了！你是谁？”
而那个人回答道：“我的名字叫做……”
就在此时莫涟感觉有人在推自己的身子，于是莫涟就从梦中醒来。他看见面前站着一个穿着一身黑的男子，看不清具体的模样，但这个人绝对不是爹。莫涟想起之前的那些夜晚，梦中那个杀了很多人的人，这个人会不会就是他？莫涟惊恐的张口就要大喊。
谁知那个人突然用手捂住了莫涟的嘴说道：“曲溪，我是受你哥哥曲涧之托，前来找你的。”
莫涟一阵迷茫问道：“你是谁？曲溪是谁？我哥哥？曲涧？你到底是谁？我娘呢，娘！娘！”最后莫涟干脆开口大声喊娘来救自己。
那个人一看莫涟如此，就在莫涟的额头轻轻一点，莫涟就感觉眼前一黑，昏睡了过去。
莫涟再度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仍然躺在自家的床上，而娘就在眼前温柔的看着他。
莫涟问道：“坏人呢，娘，刚才有坏人要抓涟儿。”
娘柔声安慰道：“涟儿乖，没有坏人，肯定是你又做梦了吧。”
莫涟觉得那个应该不是梦，但是现在自己不是正好好的躺在床上吗。莫涟一下也无法分清刚才到底是不是梦境。
娘继续说道：“涟儿，娘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有坏人来抓我们涟儿了……”
很奇怪，自从那天晚上之后，莫涟再也没有做过任何古怪的梦。娘告诉莫涟，这是因为他的病马上就要痊愈了，以后他就可以跟别的孝一样，下地自由玩耍了。
之后莫涟果然再也不用每天赖在床上，而是可以下地走动了。一开始他只能在房间里活动，接下来可以到院子里玩耍，后面干脆可以在整个大房子里跑来跑去。
莫涟感到前所未有的兴奋与开心，自己的病完全好了，虽然以前的一段记忆不在了，但是对于一个只有五岁大的孩子而言，玩是天性，以前的记忆并不重要，只要知道爹的样子、娘的样子、自己的名字叫莫涟就足够了。
这一天，莫涟跟娘比赛谁先跑到前面的门廊，数完一二三，莫涟一口气就跑了出去，而娘只是在身后笑盈盈的慢慢走着。
莫涟跑到长廊上回头大喊：“噢！涟儿先跑到喽，涟儿赢喽！”
娘依旧慢慢的走着：“好好好！涟儿赢了，涟儿是第一名，我们涟儿真是厉害！”
莫涟兴奋的转过身，却看见长廊尽头有一扇门，自己好像从来没去过门的那头，也不知道门里面有什么。
莫涟转身对娘喊道：“娘，我们比赛，谁先跑到那扇门旁边。”说完莫涟就冲了过去。
身后娘却惊慌喊道：“涟儿等等，不要过去。”
莫涟没几步已经跑到门边，他兴奋的推开门往里面张望，却发现门后面是一个幽静的院子，院子的中间有一块高高鼓起的墓地，墓前立着一块石碑。
莫涟还想仔细看看石碑上面写的是什么，门却被关上了，原来不知何时娘已经来到莫涟的身后一把关上了门。
莫涟冲娘嘻嘻一笑：“娘，你好快啊！那个院子里是谁的墓啊？”莫涟问完却发现娘的脸上一点都没有笑容，取而代之的却充满着哀伤。
娘蹲下身子，告诉莫涟：“涟儿，院子里的墓是……是你……哥哥的！”
莫涟一脸惊讶：“娘，我还有哥哥？”
娘苦笑了一下：“对，你还有个哥哥，不过……他已经死了。”
莫涟问道：“哥哥死了！他是怎么死的呀？”
娘抱住了莫涟：“你哥哥是一年前病死的！涟儿，你可要答应娘，永远不要离开娘的身边。”
莫涟用小手紧紧抱住娘说道：“娘，你放心，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的……”
几天后，莫涟跟家丁一块玩耍，当他再次来到了那扇门旁边。莫涟忍不住再次推开了门，却发现院子里空空荡荡的，之前看到的那座坟墓已经完全不见踪迹。
晚上莫涟问娘：“娘，院子里哥哥的坟墓怎么不见了。”
娘的脸上隐隐闪现出一丝痛苦回答道：“哥哥……搬家了，搬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
莫涟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这一天莫涟在家里疯跑，一下子从后院跑到了前院的会客厅。莫涟一跑进去才发现，会客厅里爹正在跟一个陌生人说话。
爹一看见莫涟跑了进来，就一把抱起的莫涟对那个人说道：“这是犬子莫涟，在家中调皮乱跑，请不要见怪。”然后朝着里屋喊道：“家丁，快过来，把公子抱进去。”
那人看见莫涟先是一愣，随之脸上露出了古怪的表情，然后他笑着对爹爹说：“贵公子长得真是聪明伶俐、一表人才，来来，让叔叔抱抱。”
不知为何，莫涟对这个人自然而然就产生了抵触的情绪，他搂住爹的脖子说道：“不要！不要！我不要他抱我。”
爹说道：“涟儿乖，叔叔喜欢你，才要抱你的。你就让人家抱一下嘛！”说完就把莫涟交到那个人怀中。
那个人一把抱起莫涟举到眼前仔细端详着说道：“乖，长得真可爱，来，让叔叔亲一口。”说完在莫涟的脸上“吧唧”就亲了一下。
没想到，那个人借着亲的时机，在莫涟的耳边轻轻的唤了一声：“曲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