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曲涧
曲涧再次来到了曲家村的海神庙，他将爹爹曲海生的头颅安放到尸身上面，心中想到，爹！儿子总算让你入土为安了，这下你可以与娘在那边团聚了。
曲涧双膝一跪，重重的跪在父母坟前说道：“儿子无能，不能找回弟弟曲溪，甚至连弟弟的尸体都找不回来，你们一定要原谅我。”说到这曲涧趴在爹娘的坟上，嚎啕痛哭起来。
曲涧心中暗想，师父后来告诉自己，那天晚上他夜探莫府时却正好撞见了莫三。等莫三从莫府出来之后，师父悄悄跟随他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师父上前抓住了莫三，经过审问才知道，弟弟曲溪早就被莫三杀害，并且弃尸荒野，现在估计尸体被狼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师父恼怒，一掌将莫三击毙。而且师父还说，莫三已经交代，陷害爹爹曲海生都是他一个人的行为，并没有受到其他人的指示。现在杀父仇人莫三已死，弟弟也已经找不回来。自己原本打算替父母报仇、并找回弟弟的心愿，突然就以这样的方式完成了……
曲涧觉得内心空荡荡的，不知道今后自己一个人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义。师父对自己说了，等安葬好父亲之后，如果还想继续拜师就到临渊城去找他；如果觉得已经没必要了，那就自己一个人找个地方好好安居下来，像寻常人一样度过今后的人生。
曲涧迷茫万分，不知下一步该如何选择。他抬起头，看着远处的曲家村想到，当初离开村子的时候，已经一把火把家里的房子给烧掉了，而且再让自己回村子去面对，间接害死爹爹的曲泽和他爹曲大海，以及逼死娘的其他村民，显然心中厌恶无比。曲涧就感觉天下之大，却完全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最后曲涧想起了师父还有师姐徐灵欢，突然感觉心中一暖。虽然跟师父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师父对自己是真的关怀备至；师姐虽然表面上对自己不太友善，但是显然师姐也是一个好人，时间相处久了就一定会对自己和善起来。现在其实师父和师姐就是自己的亲人了……
一想到这，曲涧没有丝毫的犹豫，他站起身来，对着爹娘的坟墓说道：“爹！娘＂儿要离开这里，以后也不能经常来看望你们。孩儿要跟随师父学习武艺，这样将来孩儿就能保护好自己关心的人，不让他们像爹娘这样……你们放心，曲溪应该很快就来跟你们做伴了，你们就在那个世界好好看着孩儿，孩儿将来一定要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最后曲涧朝着坟墓拜了三拜，然后毅然站起身来，朝着临渊城的方向走去。
几天之后，曲涧在临渊城一处僻静的角落找到了师父徐复来，他走上前俯身下拜：“师父，徒儿想过了，愿意跟随师父学艺。从此只要师父到哪，哪怕是刀山火海，徒儿也愿意跟随前往。”
徐复来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涧儿，唉Ｎ苦呢，你选择的这条路，未必如你所想象那般宽阔平坦。你如果选择做一个普通人，也许不能锦衣玉食，但也不用整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你真的下定决心了吗？”
曲涧坚定的说道：“徒儿既然已经决定跟随师父，就绝不反悔。”
徐复来用手将曲涧扶起：“好吧，你既然心意已决，这也是你的命，今后就看你造化了。来，我们走吧！”
曲涧好奇的问道：“师父，我们下面要去哪儿？”
徐复来说：“离开潮国，去北面的森国，那也是……师父的家之所在……”
曲涧大为吃惊，没想到师父居然是森国人，正要说话。突然师姐徐灵欢不知从哪里闪身出现兴奋的问道：“爹，我们要回去了吗？真的？我们终于要回去了！”
徐灵欢兴奋的手舞足蹈，但是当她的视线落到曲涧身上时，立刻安静了下来，脸上一改往日那种调皮的神情，异常严肃的对徐复来说道：“爹，您确定要带他回去？我们村子从来没去过他……他这样的人，如果带他回去，您就不怕闹出大事？”徐灵欢的表情到后面是越来越严肃，甚至表露出一种惊慌的神情。
徐复来仰头看着天，半天没说话，最后终于喃喃说道：“这是命，就看这孩子的造化了。我们走吧！”说完也不管徐灵欢，转身就离开了。徐灵欢也随之追了上去，还想继续跟爹说什么。
曲涧一愣，他完全不明白师父跟师姐刚才所说那番话的含义，但显然师父的家乡那边并不欢迎自己，或者说并不欢迎像自己这样的人。自己是怎样的人？曲涧挠挠后脑勺，反正也管不了那么多，无论自己如何猜测将来都会面对的……想到这，曲涧看着师父和师姐的背影，毫不犹豫的追了上去。
曲涧和师父徐复来依然化装成乞丐，一路朝森国走来。而师姐徐灵欢还是不乐意跟他们一块走，就只能继续采用之前的方式，白天分开赶路，晚上在约定的地方碰面。就这样日行夜宿、跋山涉水，直到这一天，徐复来带着曲涧来到了森国的地界。
曲涧从小就没离开过曲家村，更别说离开潮国到其它国家。进入森国之后，曲涧左顾右盼、四处张望，什么都觉得新鲜无比，眼睛都快看不过来了。
森国在潮国的东北面，最多的就是各种树木，虽然潮国也有树木、树林，但显然跟森国的树木比较起来，无论在大泄是数量规模上来看，完全是天差地别。
森国的树木粗壮高大，一人用两手都环抱不过来的大树比比皆是，甚至需要三个大人才能抱成一圈的树木都随处可见。更稀奇的是森国人居然都是住在树上的，他们在树上利用树枝和树叶搭建房屋，有的则在树干上挖洞，然后人就在树洞里安居。而森国的城镇也是在几米高的树上，用藤条和树枝编成道路，然后将大片的树林连接成为树上的城镇。
曲涧大开眼界，以前森国的情况只听村里的老人说过。当时自己怎么也无法想象，人居然可以在树上生活，这下曲涧算是大开眼界了，他终日充满兴奋和好奇，这段时间也终于暂时淡忘了失去父母和弟弟的痛苦。
这一天，曲涧和师父在森林里赶路，突然师父停下了脚步，并示意曲涧不要发出声音。
曲涧安静下来竖耳倾听，只隐隐约约听见前方的树林里，似乎传来了什么动物的悲鸣声。曲涧跟随师父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却在前方一颗大树之下，发现了一只硕大的狼躺在地上，胸前插着一支箭，这只狼的眼睛已经合拢，呼吸也已停止，显然已经死去多时。而在大狼的身边，犹有两只小狼伏在大狼的身上发出一声声的哀嚎。
徐复来说道：“看来这只母狼被猎人射中之后，带着箭跑了很远的路来见自己的孩子。但是最后因为伤势过重，母狼还是死了，只留下两只幼狼。”
曲涧看着眼前的情景，突然脑海中却出现了另一幅画面。之前在曲家村，母亲死在房中，自己和曲溪两人趴在母亲的尸体上痛哭。想着想着，眼前的母狼突然就变成了自己的母亲，而两只小狼又变成了自己和曲溪。
曲涧忍不住流下了眼泪，他呜咽的对徐复来说：“师父，小狼太可怜了！母狼死了，以后让它们怎么生活啊？”
徐复来说道：“这个就是世上的规则，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我们也无任何办法去改变什么。”
曲涧反复念叨：“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突然曲涧弯下腰去抱两只小狼。
徐复来连忙阻拦：“涧儿，你要干嘛？快住手！”
小狼虽小，但已有野性，对曲涧又充满提防。看见曲涧要抱它们，立刻闪身躲开，夹着尾巴、耷拉着耳朵，朝曲涧发出“呜呜”低吼！
曲涧不管师父的阻拦，继续伸手过去，其中一只稍大的小狼一口就咬在了曲涧的手腕上，鲜血顿时流了下来，滴落在土地上。
曲涧没有丝毫的缩手和退让，而是任由小狼继续咬着，他对师父说道：“为什么弱者就不能在这世上生存？为什么强者就可以肆意的欺凌弱者？我不能接受这个规则！我相信终有一天，弱者也能毫无顾虑，幸福开心的活在这世上。他们可以与强者和平共处，彼此之间没有战争、没有杀戮、没有死亡……孩子不会再失去父母，哥哥不会再没有弟弟，这就是我要开创的世界，这就是我的规则……”
徐复来一呆，就觉得眼前仿佛出现了幻影，蹲在地上的曲涧的身影，不知怎么变得异常高大，完全不再是一个少年瘦弱的身躯，并且这个身影散发出强大的气场，让徐复来觉得呼吸也有些困难。
徐复来拿手擦了擦眼睛，再睁开时，曲涧的身影又立刻恢复成十四岁少年的样子。
这时咬着曲涧手的那只小狼，好像也像感知到了什么，慢慢的松开了牙齿，最后甚至帮曲涧舔起伤口来。曲涧将这只小狼紧紧的抱入怀中，另一只小狼也犹豫着朝曲涧走来，曲涧干脆将那只小狼要抱进怀里。
徐复来无奈，他知道现在无论如何都不能将徒弟从这两只小狼身边分开，他叹了口气，走上前摸了摸徒弟的额头说道：“涧儿，我们继续赶路吧。”
晚上到了约定的地点跟徐灵欢汇合，徐灵欢一看见曲涧抱着的两只小狼，立刻疯狂的冲了上来：“师……师弟！你从哪里搞来了两只枫狼的幼崽。”
曲涧愣住了，这可是徐灵欢头一次管他叫师弟。徐灵欢一瞪他：“发什么愣啊，快点告诉我呀！”
曲涧“哦”的一声才缓过神来：“师姐，这两只小狼的母亲被猎人射死了，我看它们可怜就抱了回来。咦！你刚才说什么，什么枫狼？”
“这都不知道！”徐灵欢这次连瞪都懒得瞪曲涧，眼睛完全盯在两只小狼身上：“这种狼叫做枫狼，长大以后体型庞大、动作迅捷、凶狠成性，非常厉害！”
曲涧这才知道自己无意间居然收留了两个厉害的家伙。
徐灵欢伸手就要抱两只小狼，谁知这两个小家伙非常不给面子，看见徐灵欢的手伸过来，张口就咬。
徐灵欢吓得尖叫了一声，把手缩了回来，嘴里骂道：“畜生，干嘛咬我？”但是骂归骂，徐灵欢依然一脸兴奋的看着两只小狼不肯离开。
过了一会，徐灵欢突然口气一软问道：“好……好师弟！师姐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曲涧自从认识徐灵欢以来，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么温柔的跟自己说话，一下骨头都酥了：“师姐，你尽管说吧，我一定会答应你的。”
徐灵欢拍着手跳了起来：“你说的，不能反悔，这两只枫狼，你就送给我一只，反正你还有一只呢！”
曲涧想都没想，就把两只小狼递给徐灵欢：“师姐，你喜欢哪只就拿去吧。”
徐灵欢显然对曲涧这么爽快感到有些意外，愣了一下之后就开始仔细挑选起来。她左比右选，最后选定了体型相对较小、长相更乖巧的那只，伸手就去接。
谁知小狼还是不给面子，对着徐灵欢呜呜嘶吼，看见她的手开口就咬。
徐灵欢无奈，但又着实喜欢，她最后只能依依不舍的曲涧说：“师弟，这只小狼额头中间有一个月牙形状的图案，我给它取名就叫‘小月牙’吧。小月牙你就先帮我养几天，等回到我们村子之后，你再给我。”
小月牙四肢乱蹬，打了个哈欠，似乎对这个颇为女性化的名字不甚满意。曲涧看着它点点头：“师姐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小月牙的！”
一旁徐复来靠着大树，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平时古灵精怪的，但是对于这种可爱的事物一点都没抵抗力，心中也不禁暗暗好笑。他看着这二人二狼嬉闹的样子，心中不禁泛起了一丝暖意……
第二天吃过早饭，徐灵欢一纵身跳到树上几个纵跃就不见踪影，徐复来带着曲涧以及两只小狼继续往前赶路。
走到将近中午时分，徐复来和曲涧坐在道路一边的石头上休息。曲涧跟两只小狼玩耍了起来。
就在此时远远的传来了马蹄奔跑之声，因为官道上来来往往经常会遇到各种行人，走路的、骑马的都有，于是徐复来和曲涧也毫不奇怪，并没特别在意。
马蹄声越来越近，曲涧抬头一看，道路一头奔驰而来的三匹骏马，领头的一匹浑身雪白，奔跑起来四蹄轻盈，一看就是一匹好马。曲涧不由得看呆了。
等三匹马跑近后，只见领头的白马上坐着一名锦衣少年，年龄比自己稍大，衣着华贵、相貌清秀俊朗，一看就非富即贵，多半是哪户达官贵人家的公子。
紧随白马之后的两匹马上，各自乘坐着一名黑衣侍从，面色坚毅、表情严肃的紧盯着前面的锦衣少年。
锦衣少年骑到曲涧面前，看见他正跟两只小狼玩耍，不由得一愣，勒住了马缰。后面的两名侍从也赶紧停了下来。
锦衣少年目不转睛的看着两只小狼，脸上露出了万分欣喜的表情，但是两名侍从上前催促，那少年无奈只得继续催马前行，一边走还一边不停的回头看着曲涧的两只小狼。
曲涧看他们走远，也未曾多想，正想问师父何时起身继续赶路。谁知曲涧一扭头，发现刚才还在身边的师父徐复来，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
曲涧左顾右盼寻找师父，却又听到刚才锦衣少年离去的方向传来了马蹄之声。
不一会，一匹马跑到曲涧面前停了下来，曲涧一看此人正是之前少年身边的一名随从。
这名随从翻身下马走到曲涧面前说道：“小乞丐，你这两只小狼，多少银两肯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