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徐复来
徐复来带着曲涧、徐灵欢来到了曲家村,曲涧把父亲的尸身和母亲合葬在了一起,然后趴在父母坟上一顿伤心痛哭。之后三人一块出发前往潮国京城临渊城。
路上,徐灵欢看着曲涧和父亲的样子就一个劲的抱怨:“爹,你们俩就不能收拾收拾,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非要打扮成叫花子吗?我这身打扮跟你们走在一块,路人看见了说不定还以为我被你们两个叫花子给绑架了呢。”
曲涧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的说:“师姐,我可没特意打扮成乞丐啊!”
徐灵欢一指曲涧:“就你这一身,破衣烂衫的,跟叫花子有什么区别,不信自己去照照镜子。另外你别叫我师姐,我可不是!”
曲涧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上,发现自从和弟弟离开曲家村后,遭遇了很多事情,身上的衣服早已破烂不堪、污秽无比,想必现在自己可能真如徐灵欢所说,不用化装也与乞丐一般。
徐复来一瞪女儿:“臭丫头,别总是欺负涧儿。再说了我们出来就是要掩人耳目,哪有穿得你这么光鲜亮丽四处招摇的,让你打扮成乞丐,你又不肯。”
徐灵欢连忙摇手:“别别别,爹!您就饶了我吧,就您那身乞丐装,这味道闻得我都受不了了,您还让我穿身上,这不是要我命嘛!”
徐复来知道女儿爱干净,不肯打扮成乞丐模样,只能说道:“灵欢,要不这样吧,我跟涧儿继续扮作乞丐前往临渊城。你呢也不用扮作乞丐,但是你现在的穿着跟我们走在一块,难免让人生疑,所以你也不用跟我们一块走。”
徐灵欢一听既不用穿乞丐装,又不用受约束跟爹一块走,心里乐开了花,表面上却装出一副不舍的样子:“爹,我们才刚重逢,女儿还没跟您亲近够呢,您这就要赶女儿走了。”说完装出一副哭丧脸。
徐复来在徐灵欢的额头上轻轻一拍:“鬼丫头,你心里想啥爹还能不知道吗?少装出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我们虽然分开走,但只是为了避人耳目,白天我们各走各的,晚上却要约定在一个地点碰面,省的你在外面乱跑闯出祸来。”
徐灵欢撅着嘴:“爹,瞧您说的,我什么时候闯祸过了?好好好,就按您说的,我们白天分开走,晚上再约定个地点碰面吧。”
于是三人就按照这个方式朝临渊城走去,到这天中午,徐复来和曲涧终于来到临渊城的城门口。
徐复来看见城门下聚集着一堆人,这群人围在一块议论纷纷的不知在讨论什么,一边讨论还一边用手朝着城门上指指点点。徐复来顺着他们手指的方向一看,发现城门上居然挂着一颗人头,再定睛细瞧,不是别人,正是曲海生的头颅。
徐复来转身看看身旁的曲涧,只见曲涧双目含泪、两拳紧握、紧闭双唇,显然是已经发现爹的头颅被挂在城门上了。徐复来一把抓住曲涧的胳膊,生怕徒儿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事情,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徐复来感觉握着的曲涧胳膊一个劲的在颤抖,显然徒弟此刻心中正悲痛万分。过了一段时间,曲涧慢慢恢复了平静,拿手一擦眼泪,低下头轻轻的说了一句:“师父,我们进城吧!”
徐复来不禁惊诧,没想到这个少年居然能够如此忍辱负重,心中暗想,看来这个徒弟收对了。
徐复来领着曲涧走入临渊城,门口的守卫一看是两个乞丐,连盘查都没盘查就直接放行了。两人进了城,躲开了人多繁华的街市来到一处僻静处,装作要饭的模样蹲了下来。
曲涧问道:“师父,我们要去哪里找我弟弟?”
徐复来说道:“涧儿,之前害死你爹的人叫做莫三是不是?”
曲涧点点头咬牙切齿的说:“确实,我听爹爹说过,这个莫三是莫家军的人。”
徐复来说道:“莫三既然是莫家军的人,而且那晚在篝火边莫三杀你爹之前,说自己也是受了上边的指示,所以为师猜测,莫三所说的上边应该是指莫家军的将领莫去病。”
曲涧不禁瞪大了眼睛,莫去病之名整个大陆闻名,没有不知道的。曲涧很难想象,自己爹爹的死居然会跟他有关系。如果真是如此,那么自己将来要报仇可就难比登天了。
徐复来看着曲涧的表情,知道他心中所想,安慰他道:“涧儿,这莫去病是否是杀害你爹爹的幕后主使,这个只是为师的一时猜测而已,你先不用往心里去,待为师今晚夜探莫府之后,事情自然就能见分晓。”
曲涧一听大吃一惊:“师父,您说……您今晚要夜探莫府!”
突然身后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好玩,太好玩了!爹,您要夜探莫府,一定要带上我。”话音刚落,徐灵欢就从一边的墙后闪身出现。
徐复来把脸一沉:“胡闹,这是好玩的事吗?你今晚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呆在房间里,我是不会带你去莫府的。”
徐灵欢把笑脸一收,满脸哀求:“爹,您就带上我嘛,我保证只是老老实实跟在您身边,绝不给您添乱。”
徐复来一挥手:“灵欢,不用多说,此事绝无可能。莫府就连爹爹孤身前往都毫无把握,带上你岂不是带了一个累赘。”
徐灵欢听爹爹这样说她,一赌气把身子背过去,不理睬徐复来。
徐复来也不理会女儿,继续跟曲涧说道:“今天晚上,你就跟你师姐好好呆在房中。更重要的一点,你一定要看牢你师姐,不要让她乱跑,以免耽误了为师探访莫府的大事。”
徐灵欢把身子转过来指着曲涧:“爹,您就让他看着我,他也得看得住啊!”
徐复来毫无表情的说道:“他看不住没关系,但如果我回来,涧儿告诉我,你离开了他的视线哪怕只有半步,今后你就别再管我叫爹了。”
徐灵欢张了张口还想继续辩解,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只能气鼓鼓一言不发的呆在一边。
晚上徐复来换上了夜行衣,把女儿徐灵欢和徒弟曲涧留在了客栈里,转身推窗一纵身上了房梁。没用多少时间,徐复来就来到了白天打听好的莫府大院。
徐复来悄无声息的翻墙入院。莫府毕竟不是皇宫,守卫不算森严,徐复来很快来到里边厢房,就看见有一处房间灯光亮着,里边依稀人影晃动。徐复来来到屋顶,偷偷揭开了瓦片,往里边瞧去。
只见下边偌大厅里坐着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徐复来一看心中暗道,天助我也,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男子正是之前篝火边见过的莫三。
此时厅里却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说话:“莫三,将军一直有跟我提及,整个莫家军里办事只有你最为可靠得力。”
徐复来奇怪,怎么只听见声音却不见人影,于是在房顶上仔细查看说话的女人身在何处。最后发现莫三正对面是大厅的内间,而门上挂着珠帘遮挡,想必说话之人应该身在其中。
莫三一听连忙点头:“夫人,小人办事只求为将军效力,不问其它,能得到将军夸奖,实在是小人之福。”
里面女子继续说道:“莫三,你也不用谦虚。今晚将军并不在府中,你可知道我找你来所为何事。”
莫三忙问道:“夫人的事就是将军的事,只要吩咐,小人一定尽心尽力去办。”
女人继续说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向你打听一件事情。”
莫三身体微动,显然有些意料之外:“不知夫人想向小人打听何事?”
那女人犹豫了一会,缓缓说道:“你也知道,多亏你办事得力,我家涟儿才能……才能……重新回到我身边。不知涟儿……现在身在此处,外头可有其他人知道否?”
莫三连忙起身,向里间珠帘处鞠了一躬:“夫人,请放心!公子的事情,没有任何人知晓!”
女人似乎满意的轻轻咳嗽了一声继续说道:“那么……他以前的家人呢?会不会来找他?”
莫三答道:“实不相瞒,他以前的家人,已经全部在地府团聚,这个世上已经不会有人再来找他了。”
房梁上的徐复来心念一动,这番话所说的涟儿,莫非是在指曲溪!
女人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满意:“你做的很好,等将军回来,我一定会跟他提及,让你早日升职之事的。”
莫三喜出望外,连忙跪地磕头:“多谢夫人栽培!多谢将军栽培!”
女人说道:“免礼了,我这另有赏赐,这里是黄金二十两,你先拿去吧!”说着只见从珠帘里突然伸出一只雪白的手臂,手上拿着一个沉甸甸的袋子。
莫三却推辞道:“为夫人办事理所应该,小人不敢奢求赏赐。”
“给你你就拿着吧!快点接过去,我快拿不住了!”那只手慢慢往下垂,显然女人力气小,无法长时间拿着这么重的东西。
莫三不敢再推辞,连忙走上前双手接过袋子,然后躬身行礼准备感谢夫人。徐复来就听见“啪”的一声,然后就看见莫三的身体从珠帘处横飞了出去,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吭都没有吭一声,血就从嘴边流淌了出来。莫三死不瞑目,两眼圆睁看着屋顶,正好跟徐复来眼对眼互相看着。要不是徐复来知道莫三已死,早就闪身躲开了。
这时,下边传来了珠帘哗啦啦的响动声,从里间走出一名中年华贵妇人,只见她慢慢走到莫三的尸体跟前端详了片刻,最后喃喃自语道:“好了!现在没人知道我家涟儿的来历了……”
面对此情此景,徐复来心想,这个女人虽然身手不凡,但是却出手狠辣,悄无声息的就把莫三给一掌打死了。还有她口中所说的“涟儿”多半就应该是曲溪了。
想到这,徐复来把掀开的瓦片轻轻合上,转身来到内院。从其中一间房屋的外饰以及规模来看应该就是正房。徐复来轻声进屋借着隐约的光线,看见房间里边有一张床,而床上躺着一个弱小的身躯。
徐复来来到床边一看,躺着的不是曲溪还能是何人。徐复来用手摇了摇曲溪,曲溪揉了揉眼睛看着徐复来,突然脸现惊恐就要开口大喊。
徐复来赶紧捂住曲溪的嘴说道:“曲溪,我是受你哥哥曲涧之托,前来找你的。”
徐复来满以为这么一说,曲溪应该立刻明白,然后老老实实跟着自己离开。谁知刚一松开正捂着曲溪嘴巴的手,曲溪就说道:“你是谁?曲溪是谁?我哥哥?曲涧?你到底是谁?我娘呢,娘!娘!”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响,到最后干脆大喊了起来。
徐复来诧异,曲溪怎么会连他哥哥的名字都不知道,更不可思议的是他居然连自己叫曲溪都不知道了。徐复来生怕曲溪再大叫下去,会把整个莫府的人都惊动,干脆一把点了曲溪的昏睡穴,曲溪头一歪就又睡了过去。
徐复来心想,不管如何,这孩子必是曲溪无疑,我先把他带出莫府与他哥哥曲涧会面再说。
想到这,徐复来抱起曲溪,闪身出了门,正要翻身上梁,却见院子里站着一个女子冷冷的看着他。徐复来一看这女子就是之前杀死莫三的那个中年贵妇。而这女子正是莫去病的妻子云锦。
云锦看着眼前的情形,一点也没慌张失措,只是冷冷的说道:“徐叔叔别来无恙,这么久没见,怎么一见面就来偷侄女的孩子。”
徐复来一愣,心想这个妇人怎么可能会认识自己?而自己对她却毫无印象。
云锦看徐复来愣在原地,慢慢的说道:“都二十年过去了,徐叔叔你可一点都没变,但是我已经长大了,你还记得当年的云锦吗?”
徐复来就好像被雷劈了一下,好半天才缓过来问道:“你是锦儿,你……已经长这么大了!”
云锦微微一笑:“看来叔叔还记得我!怎么?今晚来找侄女,不是来叙旧,却反而打起侄女孩子的主意。”
徐复来说道:“他真的是你孩子吗?他明明叫曲溪,怎么可能是你的孩子?我是受这孩子的家人委托来找他的,绝对不会弄错!”
云锦微微一笑说道:“那么我就要徐叔叔帮个忙了!你能不能回去告诉你所说的曲溪的家人,就说曲溪……已经死了。”
徐复来一皱眉:“这个……我……办不到!”
云锦一躬身对徐复来说道:“就当侄女求你了!别忘了,二十年前……你还欠我们云家一条命,这次你如果帮侄女这个忙,我就当……这条命……你还上了!”
云锦的语气不轻不重,徐复来听了却如同遭到重击一般,他的身体晃了两晃,最后无力的走到云锦面前,把怀中曲溪交给了她,然后翻身上房转瞬离开。
第二天天尚未亮,曲涧还在客栈房间内,用手托着下巴打着瞌睡,而床上徐灵欢和衣而卧,睡的正香。突然窗户一开,徐复来轻飘飘的落了进来,只见他一手拿着一个袋囊,交给曲涧。
曲涧打开袋囊一看,里面装的正是爹爹曲海生的头颅,于是就搂着袋囊失声痛哭起来。一旁徐灵欢被曲涧的哭声吵醒,嘟囔的说道:“还让不让人睡啊,一大早哭什么丧啊……”徐灵欢一看旁边爹爹的神情,硬生生的把后半截要说的话给咽了下去。
曲涧哭了一会,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问徐复来:“师父,我弟弟曲溪找到了吗?”
徐复来低头没有说话,过了半天终于开口阴沉的说了一句:“你弟弟……曲溪……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