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唯一让我没想到的是，你竟然会反抗，为了一个宫女。.”风庭的声音细细的传来，听来，似乎有种惊讶的意思，只是很好得让他隐藏在语气之中。
“那是我唯一的失策。因此，也让莫问找到机会罢我的官。那样的借口，还真是好笑，什么思妹心切、夜半闯宫、失了分寸、越了规矩。”他笑出声来，眼里尽是嘲弄，“明明不相信，却因着这个极好的机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他的江山，又自私地压下真相。”
“可是，那又怎样？我还是官复原职了，也许活得比他久。哦，不，是一定比他活得久。那个时候，我还是会以着他不喜欢的姿态活跃在朝堂上。”
风庭慢慢地说着，温柔的声音似水般流淌着。他的脸隐在树荫间，时而有细碎的光线晃过，忽明忽暗，那抹在眼底绽放的光华，潋滟生波，有种美丽的残酷。
久久的，我没有说话。
那样的话，真的很恶劣，甚至可以用残酷无情来形容。
我的手，慢慢地蜷缩起来。
我们面对着面，距离不远不近，一如一开始就定好的那般，谁也没想靠近谁，谁也没想拉近距离，那样的对峙，似乎就是一场挣脱不了的宿命。
我不想生气，真的不想。因为此时的生气，什么也改变不了，只会让我在风庭面前，像个泼妇那样。这样，让他更觉得高兴。
无数片的梨花，在我们的眼前，一扬而过，甚至还来不及欣赏那一瞬的绝美，就这样风中渐逝。
握不住的美丽，总是太早地流逝，徒留一声叹息。
转身，我的唇微微一动。
“风庭，你真悲哀！你真的懂爱吗？对于上官珞，你更在意的是她爱上了莫问，而莫问有着你所没有的东西，而不是因为你爱她！”
背后，寂静无声。
我只是听到自己拖曳在地的裙摆撩起落地的梨花的轻微的声响。
一步，又一步，越来越向着雅文居的大厅走去。我知道，这一次的踏出，就真的不会回来，这个有着我太多太多的记忆的地方。
我没有回头，只是目视着远方，我知道风庭会听到的。
我说：“风庭，并不是所以的事，都是按着你所想的那样进行的。即使是在如此的情况下，我依旧相信有意外的事发生。”
即使，那样的意外，也许微不足道，却足以让所有都发现变化。
莫问与风庭，他们的战争，我从来没去参与，却早已深陷其中，拒绝不了。可是，如今不一样了，当我知道了一切，当我已然打算要做些什么了。我知道，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不会这么简单的落幕。
还是一耻长很长的战争。
至于战争的结果，还不得而知。
倏地，风庭的声音响起，低沉的。
他说：“梨珞，你还爱我吗？”
我的脚步稍停，风庭很少叫我的名字，他只会在命令的时候或者在有求的时候，会叫我梨珞。那么，此时，又算什么。
我抬脚，继续走着。
“不爱。”简单的回答，只有两字，却道出了我的心声。
不爱了，真的。我对风庭那样的爱，只适合年少轻狂的那种藏于心底又激发着热情的时候。一旦牵扯太多，那样的爱，就会如瓷器般易碎，不但伤了自己，也会伤了别人。
风庭，现在问，真的很没意思。
我爱你时，你不爱我，甚至在此时此刻，伤我到至极。那么，你的问题，是不是真的很多余，就像我那时的爱，有着太多的自以为是。
现在我爱的是，那个愿意为我以天下为敌的莫问。他会为着我，顶住所有的压力，给我一片安静的天地；他会为着我，义正言辞地大斥众臣，仅仅不想我背负那妖妃的名呀。
我还能求什么，只能求站在他的身边，默默地陪着他。
“那你恨我吗？”
风庭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沙哑，有着易于察觉的苦涩。
我没有停下脚步。
“不恨。”又是两个字的回答，淡漠得很。
不恨了，真的。此时的我，真的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恨一个人。我也找不到，要恨风庭什么。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没得选择。如果那年家人没有将我卖身为奴，如果那年风庭没有买下我，那么就不会有今天。也许今天的我，又是一番另外的景象，或许比现在更悲惨。
可是，今天的我，除了被风庭伤害了、除了在无意中让莫问中了毒，却拥有莫问的爱情，拥有我与莫问的爱情。
或许，我还要感谢风庭。
如果不是他，我就不会遇见莫问；
如果不是他，我就不会被莫问爱；
如果不是他，我就不会爱上莫问。
虽然他是带有阴谋，但我仍要感谢上苍让我遇见风庭，又让我进宫与莫问相爱。没有爱，不懂爱，这样的人，即使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又怎样，还不是孤单一人，还不是很悲哀。
我很庆幸，莫问不悲哀。
我和莫问，都不悲哀。
可是，风庭，你真的很悲哀！你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而去算计。
当我踏上走进大厅的第一阶梯，我听到背后风庭的笑声。在寂寂无声的梨树中，独有他一人的笑声。那样的笑声，太过悲怆，太过荒凉。
我对风庭，不爱不恨。
漠然，也许是在经历如此多事后，我们之间最好的结局了。
我静静地在大堂之中穿梭而过，一如十三岁那样，白色的衣袍上，不染纤尘。只是，有所变化，是那时的心境。
那时的我，还有着那种只为笑而笑的能力，不带任何的虚伪，单纯得一如梨花的洁白。
而现在的我，依旧是淡淡的微笑，只是透明的眼瞳里，已然蒙上了疏离的倨傲。
踏出雅文居的大门，明晃晃的阳光迎风而来，绚丽，灿烂。
我以为，今天会没有阳光。
可是，阳光不但有，却明媚成殇。
上了马车，马车行走那种轱辘轱辘的声音，一直萦绕在我的耳边，有种悲哀到极点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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