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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风从树丛里穿过,梨树的叶子沙沙作响。.梨花纷飞,一如雪末,在眼前晶莹着洁白。

我说:“你怎么就能肯定莫问会爱上我,并且独宠我一人?”

风庭指间一松,那片被他蹂躏着的梨花落下。他睫毛一扬,笑得有些无辜,又带着一丝黑暗的气息。

“我把你送进宫的意图,莫问是很清楚的,所以他忽略着你。可是我也知道,你肯定会有所不甘,你认命进宫,却不一定会认命地让人忽视你。我不急,甚至还期待着你会以怎样的形式出现在莫问的面前。最后,你真的没让我失望。”说到这,他轻轻地笑了,极其地愉悦。

而我,下意识地,揪着衣服的袖口。

“可是,莫问到底是皇帝,他很清楚自己要干什么,所以那段时间对你,与其他的嫔妃没什么两样。而你,也算是达到自己不被忽视的目的,也无所谓了。那样的你们,肯定是不能按着我的计划走下去。”

“刚好,那个时候,从点水的口中,我知道你和一个宫女成为了很好的姐妹。我想,你一定不知道,莫问的生母是个宫婢。”风庭看着我,眼里有着笃定。

的确,我不知道。

“在莫问七岁之前,都是跟着他的母亲。他的母亲,只是被宠幸一次,就有了孩子,并没有被封为嫔妃,甚至还是一个地位低下的奴婢。他就是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不被皇家所承认。”

“然而在七岁那年,莫问的命运就发生了变化。那时,一个公公想要猥琐他的母亲,莫问极为生气,一把就那公公推到在地,说,他即使不被承认,身上流的还是大莫王朝皇族的血,他的母亲,又岂能被侮辱。这打得是大莫王朝的脸。他的话,就被走来的先帝听到,并极为的赞赏。”

风庭慢慢地说着,说着莫问的故事。

“然后,先帝让莫问把他的母亲给杀掉,此后就承认他的身份。莫问拿着剑一步一步向着他的母亲走去,几乎所有的人都以为是莫问杀死了他的亲生母亲,但是我不信。可是那时的事,只有莫问自己知道罢了。此后,莫问就过继给当时的贵妃。他越发的冷漠,在身上体现的那种贵气,也越发地让先帝赞赏。”

“可是,我知道,莫问的心中,肯定会有一种痛,关于宫婢的那种悲哀。”他的唇角弯了弯,微微一顿,又说道,“那个时候,我就想,如果那个宫女死了的话,你肯定会做些什么。于是我就策划了这一场,我派了人去皇宫,名为刺杀,实则是让莫问搜宫,甚至让上官珞召集所有的嫔妃,在众人的目光下,杖毙那些宫女。”

“不出我所料,你真的去找莫问,至于你的行动在莫问的心中造成多大的波澜,我不得而知,可是效果一定不差,不然就不会有今天了。”

我闭上眼,别过头,有些不想看风庭,那脸上那种神情,自信得让人咬牙切齿,我怕自己真的会忍不住一巴掌下去。

“点水,可真是忠诚呀!”我有些嘲讽地说。

“忠诚?”风庭的语气,有着疑问,但更多的是讽刺,“与其说是忠诚,还不如说是仇恨吧!点水本是富家千金,只是在一次出游的过程中,一家人被强盗杀了,而她也被那群强盗侮辱了。我就是在那群人中救下了点水。”

“点水一直把你当做她死去的妹妹,对你极好。只是你十三岁的那年,我派人抓住了那些强盗,对她说,下够一年的毒,我就让她杀一个人。即使她很不愿意,可是仇恨的力量却足以颠覆一个人。那个宫女的事,我也是如此许诺她的。”

“这世上,本就是如此,不想,却因着各种原因而无可抗拒。”风庭感叹地说,目光一直流连在远处。

我想起了昨天死在梨花之下的点水。

她说,她一生只做过两件对不起我的事;可是,单单只是这两件事,就足以让我万劫不复,在地狱中煎熬着。

而她,却早已在地狱之中挣扎,看不到一点希望。

她说,她谁都不欠,只是欠我的。

真的是这样吗?她不过是做了自己该做的选择,那样的恨,烈日当空般的灼热,又岂能那么容易消除?

欠我的……我的唇角弯了弯,只是笑,带着点哀伤。

其实我们谁都没欠,只是一如点水所说,命运弄人。我们的命运,都掌握在那个温柔的男人的手中,以一种玩物的态度,来牵引着我们的命运。我们也想挣扎,也想摆脱,可是他把线紧紧的攥着,由不得我们拒绝。

“呵呵……”我笑了起来,轻轻的笑声,一如梨花的清香,流淌在空气中,却有一种沉淀于繁华之下的平静。

我想起,那小小的瓷瓶。

小小的瓷瓶,致命的毒药。

此时,似乎在眼前张牙舞爪地嘲弄着我。

“明知道我做不到,为什么还要给我那瓶毒药?”

“你是个聪明的人,那样的做法,只不过让你不要察觉我的计划罢了,而且也让莫问关注你的行动。如果你真的下了,于我而言,不过是失去一个棋子,只是对于这个计划有些可惜;可是,如果你没下毒,就会让莫问觉得你是在乎江山社稷的,而不是因自己的原因,而至天下不顾。这样的想法,会让莫问更加坚定,你是个值得爱的人。”

风庭的发丝被风扬起,在空中勾起一道美丽的弧度,似乎还有梨花落在上面,带有点清芳。他在笑,上扬的弧度,恰到好处,那是一种温柔中又混杂着邪恶的笑容。

我看着他,当真相一句一句从他的嘴中吐出,我以为我会愤怒到至极,可是现在却极其的平静,平静地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想起,那个时候,对于要不要下毒,我挣扎了极久。当那瓶毒药脱离我的手,落入水中时,泪水肆无忌惮地滑落,那时的我以为我与风庭永远也回不到以前,那种很近很近的距离,触手可及的距离。

可是,现在看来,不过是个傻子,自以为是。

我与风庭,从一开始的距离,就是无可逾越的。

回到以前,又如何?未曾走进,不过是比陌路人好一点的棋子。

真是个傻瓜!我对自己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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