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隔天
隔天一早，莫瑶醒来不见床上有方博易的踪影，霜儿和小云几个丫鬟进来为她梳洗。
霜儿左右看了一圈，开口询问：“小姐，怎么没有见到少将军啊？”
莫瑶说：“他还有公务，一早就离开了。”幸亏在她们进房之前就把身上的这身红嫁衣和头上的饰品换了下来，否则叫丫鬟们看到，非得穿帮了不可。
莫瑶不想要太多丫鬟来伺候自己，朝那几个丫鬟说道：“你们先下去吧，这里有小云和霜儿就行了。”她从相府带来的丫鬟就这么两个，其余的都是将军府里的人，毕竟不是伺候久的，终究不放心。
“是。”几个丫鬟纷纷退下。
“郡主……”
霜儿刚开口就被小云打断：“霜儿，打从今儿起，咱们都要称郡主为少夫人，到底不是相府，若是咱们还称郡主，在将军府中难免落人口舌。”自从上次被莫瑶责骂后，小云的心思更加缜密，行事更加小心。
霜儿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直笑：“到底是小云姐姐想得多。”端着盆子走到莫瑶跟前道：“少夫人，让霜儿伺候你梳妆打扮吧，待会还要去给将军和夫人敬茶请安呢，可不能太晚。”
莫瑶点点头，洗完脸坐到梳妆铜镜前，眼睛瞟到铜镜中整理床铺的小云面色难看，因而问道：“小云，怎么了吗？”
“少夫人，你和少将军昨晚……少将军没说什么吗？”
莫瑶心内暗呼不好，倒忘记这个了。
落红代表女子的贞洁，古时候对此极为看重，凡是洞房未有落红者均被视为不贞，轻则被人耻笑看不起，一辈子抬不起头，重则乱棒赶出家门，沉塘、浸猪笼。
她是相府的千金，虽不至于被乱棒赶出家门，沉塘、浸猪笼，但此事要是传了出去，于她，于夫，于相府，于将军府，那都是名誉受损的事情。
“这……”莫瑶不知如何回答。
只见小云右手拔下头上的一根素钗，那还是莫瑶出嫁前赏给她的。她心一横，牙齿咬住下唇，挽袖在左手臂上划出一道口子，鲜血顺着钗子的痕迹滴在绣着鸳鸯的大红被单上。
莫瑶一惊，忙跑过去执起她的手，好在伤口划的不算深，到时悉心照料，也不会留下疤痕。
“你这是何苦呢，小云？女子若是在身上留下点疤痕，将来哪个夫家敢要你？”
小云抽出被莫瑶握着的手，跪在地上，低着头，说：“少夫人，奴婢只是个丫鬟，怎么值得少夫人如此关心？奴婢只求能终身伺候少夫人就够了，并不求嫁与他人为妻。”
莫瑶心内恼怒，气她怎么这样自卑，却又知小云是真心为自己着想，竟连自己的终生幸福都不考虑，又涌起一股暖流，扶着她起身，说道：“既然当了我的陪嫁丫鬟，我就不打算把你们当做下人看待。”说着拉过在旁一直在看的霜儿的手，三只手叠加在一起，“在这将军府里，我能信任的也就只有你们二人了，到底也是随我同相府里出来的。这将军府里人多，哪个是真心相待的我们并不知晓，哪个也不能轻信。我嫁与这少将军，本也不是出自真心，奈何……”
莫瑶轻叹了一口气，又说：“这将军府不比相府，我虽是正房，但也只是个养女，少将军娶了多少小妾你们也不是不知道，将来勾心斗角还少得了吗？且说刚才那些丫鬟，指不定就有多少是旁人安插进来的眼线，咱们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这番柔中带刚的话，把厉害关系分析得清楚透彻，小云和霜儿听了之后心内一阵感动。
把小云手上的伤口包扎好，梳洗完毕之后，刚出房门就撞上了迎面而来的方博易，一起往前厅去了，莫瑶想也好，到时也不至于被公公婆婆问起来没法回答，好在时间还不算耽搁得太晚。
敬完茶方博易就随着方康平出门去军营了，莫瑶被方博易的娘亲叮嘱了几句，无非就是些当家主母应该注意的礼仪规范，还有……早日给他们二老生个白白胖胖的孙子，莫瑶一一应和答应。
回房途中经过后花园，莫瑶听见几个女子在一起谈论什么，她对这些向来无多大兴趣，奈何她们的声音实在太过大声，想让人不听到都难。
“怜儿妹妹，你说的是真的吗？少将军昨晚真的在你的恋怜阁里留宿了？”
被问到的女子音调提高了几个度，颇有炫耀的口气：“那是自然，少将军也不知怎的非要来我这里，我劝了他半天，他就是不肯离开。我说这样不好，今日是少将军的大喜日子，留下莫府的千金独守空闺，还是尽早离了我这去，回去洞房花烛。你们知道少将军是怎么说的吗？”
“怎么说的？”各个都在争相问着。
“少将军说呀，这就是我的房。哪里还需要去别的地方洞房花烛呢？还说，今夜，我就是他的新娘子，别人都不如我来得重要。所以我也只好随了少将军的意了。”话说到最后一句，还佯装害羞了一下。
答话的女子的声音莫瑶是熟悉的，走近仔细一看，果真是昨晚在柴房看到的那个女子，这样想来，昨晚见到的那个男子就是少将军了。难怪自己那么晚回房，他还比自己慢，原来是有美人在怀了。
那为何最后还要回房，之后在自己睡熟之后又匆匆离开呢？这点是莫瑶想不通的地方。
浑身酒味是在柴房的时候，这名叫怜儿的喂他的吧。果然，男人没有一个不haose的！
现如今这样子被人谈论，莫瑶怎么想都觉得不舒服，但碍着身份，此刻也不好发作。只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走上前，那些人一见到莫瑶马上就停止了讨论。
各人纷纷行礼，只有那个怜儿蹲得比别人高，齐声：“见过少夫人。”
莫瑶也不跟她计较，“各位姐姐快起来吧！按理大家都是姐妹，不必如此多礼。我入府晚，要是做了什么错事，还要各位姐姐多多担待。”
假装和她们寒暄几句，莫瑶就离开了。
这时其中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说：“怜儿妹妹，我看这少夫人和蔼可亲，这少将军娶了她应该不会分了你的宠爱的。”
“燕姐姐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早上我好像看见这少夫人的贴身侍女拿着这被子去洗，上面还有落红。怜儿妹妹，确定少将军昨儿一晚都在你那过夜，没有离开吗？”
怜儿不开口，想到昨晚在柴房少将军中途离开，还以为是有要事，没想到是去那个女人的房里。
“该不会是先去了正房那儿，再去怜儿妹妹你那里吧？”其中一人说起。
怜儿的脸色更加难看。
大家见到怜儿的这副神情，心中了然，各自都把话题扯开，随后无人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