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然
我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了,便关了对话框,我不知道俊熙是否还在乎我,其实不管他是不是还在乎我,对我来说都没有什么意义了。是他眼睁睁看着徐云帆把我娶走,在他离开这样之后几乎音讯全无,他自己也说很享受澳洲的生活,对我们彼此来说,那段感情如果不去触及,就是深藏的爱恨,谁也和谁没关系。偶然想起了,记得那曾经是自己爱过的一个人,心中激起无限涟漪,却不会再越雷池一步,如此而已。
又过了一会他说:我打算过段时间去这样旅行,我可以联系你吗?像一个老朋友那样?
我想了想,说:如果是老朋友来访,我很乐意接待的。这时楼下响起了钥匙开门的声音,徐云帆回来了,我赶紧发了一行字过去:我要下线了,再见。便立即推出了MSN。
看到徐云帆进来,解领带,换衣服,我心里却像做了亏心事似的,脸微微地发烫。徐云帆要是知道我和俊熙这样在网上聊天,会不会愤怒得立即把我掐死?
“你想好了没有?”徐云帆开口就问我。
“想好什么?”我不知道他问的什么。
他看了我一眼,走出去,到厅里歪在沙发上,打开报纸,一边跟我说:“少装蒜啊,问你过年上谁家过。”
“明知故问。”我说。
“我给你想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徐云帆说,“这次把你爸妈和你弟弟,还有你爷爷,反正所有你想见的人全接过来到咱家过年。”
“少来。”我冷笑道,“这个办法你去年就想过了,行不通噢,我爷爷几十岁了还这大老远的折腾啊。你怎么不说把你们蒋家一大家子折腾到我老家去过年,我爸妈也是很欢迎的。”
“得得,不想吵架就赶紧闭嘴。”他动不动就叫人闭嘴,对他哥也经常说“闭嘴”,仿佛这家就他一人是老大。
“是你先问我的,要闭嘴自己先闭上。”我生气地瞪着他,“别跟我说话,自己去把袜子洗了,别尽等着我来洗。”
“呵,气性还不小了。”他听罢,放下报纸走进书房来,趴在我电脑上看了一气,说:“上啥网站啊,可不许和小白脸聊天。”
“不用你管。”我一边说一边心虚冒汗。
“我不管谁管?”他说,“大哥明天生日,请客吃饭,叫你也一起去。你明天去买个蛋糕,然后买点礼物。”
“我才不想理他,他那样对大嫂太可恶了。”我想了想又问道,“大嫂跟他和好了吗?”
“不知道,好像没有,他俩的事不关咱事,咱就别操这份闲心了,他俩爱咋咋地,再怎样还不是我哥吗?”徐云帆轻描淡写地说。
“你就偏袒把你。”我推开他,“别趴这窥探我了,爱干嘛干嘛去。”
徐云帆掐了我的脸一把说:“谁稀得理你。”说罢转身自己去洗手间洗袜子去了。我看着他像孩子一般赌气走开,心里暗暗决定就算俊熙来这样旅行找我,我也决不会再去见他了。
次日,蒋家老大生日,我提早下班去买了一个大蛋糕,又寻思老大喜欢旅游,没事喜欢拍个照片,就在索尼柜台买了一个数码相机,打了包装,算是生日礼物了。
徐云帆来电话说他先过去了,叫我快点。我问他都来了些什么人,他说你来了不就知道了。我希望大嫂能去,大嫂若去了就证明他俩已经和好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又希望大嫂不要去,被自己的丈夫打成那样,离婚不是唯一的出路么?
到了饭店,推开包厢门一看,里面除了徐云帆和老大,还有小侄女以外其他的人我都不认识,大概都是大哥的同事或朋友,大嫂不在,坐在大哥身边的是一个四十岁上下,打扮艳丽的女人。我在徐云帆身边的位置坐下,忍不住偷偷大量起那个女人来,她长头发,烫着卷,还特意用发卡绑在侧面,显得很风情万种的样子,但这种韩式发型实在不符合她的年龄,而她却似乎很自以为美,不停地去拂弄头发,还冲我大哥飞眼,看样子就是大哥的情妇了。她的妆也化得很厚重,可惜眼角的鱼尾纹有点多,她又喜欢咯咯地笑,虽然笑容很妩媚,眼角间却尽是褶子,粉底涂得太白,与她脖子上的肤色相去甚远。她身材不高,胸却很丰满,低领的黑色毛衫间显出一条深深的乳沟,也不知道那乳房是真是假,也许我是带有成见去看的,总之,我觉得她长的那样,无论身材还是相貌,都不及我大嫂,真不知道大哥是怎么看上她的,我对这个女人没有好印象,自然也没有好脸色,她主动来和我搭话,我也爱理不理。员上了一道刺身,她赶紧跟我说:“小楚,这海鲜可好了,快吃吧,多吃点。”
我说:“我吃不惯生的,闻着就想吐。”其实我平时挺喜欢吃刺身的。尤其是三文鱼,我一个人就可以吃半盘。
“不是吧,想吐?”她夸张地说,“你不是怀孕了吧?”
“我没怀孕。”我说,“您孩子多大了?男孩女孩?”
她尴尬地看了一下我大哥,说:“我家是女孩儿,16岁了。”
“大姑娘了嘛,大姐你好福气呀。”我故意说,“我大嫂福气就不如你,你看我小侄女才这点大。”
她听我提起我大嫂,更加不自然了,只得陪笑,不接我的话,转头和别人去搭讪,大哥脸色也很难看。徐云帆见状,拼命朝我使眼色,我装作没看见,低头喝酸奶。
过了一会,她又提议唱卡拉OK,员把音乐打开,递给她选歌本,她左翻翻右翻翻,说:“哎呀,这些歌都太老了,员,有没有敖包相会。”
我心想敖包相会还不算老土的歌吗?不会唱就别在那装灯了。她好容易找到了敖包相会,拉着我大哥和他一起唱,二人表情十分恩爱甜蜜的样子,看得我十分生气,等他们唱完,我便对小侄女说:“小丫,去,你去唱一个给三婶听。”
“唱个什么?”小侄女这天晚上总是无精打采,父母吵架,让孝心理压力也很大。
“唱一个徐帽好了,就是那个‘我独自走在郊外的小路上’。”我鼓励她说,小侄女生性活泼聪明,大嫂给她送了音乐和舞蹈培训班,这班那班的把孩子累的够呛,不过也确实学了一些东西。
我给她找到那首儿歌,她便很有派地拿起话筒,奶声奶气地唱起来,声音很甜美娇嫩,真叫人打心眼里喜欢,她一唱完,大家都鼓掌赞扬她,大哥也很得意。大哥那个情妇便瞅着机会来讨好小丫说:“小宝贝儿唱得真好。谁教你的呀,是老师教的吗?”
我不等小丫回答就抢在头里说:“是我大嫂教的,我大嫂年轻时那叫一个多才多艺,小丫长得随妈妈,要不能长这么漂亮聪明吗?是不是小丫。”
那女人一听我这么处处找她难看,顿时脸色就变了,却不敢发作,只得在那生闷气,大哥没办法,只得好言哄她。徐云帆偷偷跟我说“差不多就行了,干吗老让她下不了台。”我横了他一眼,说:“就为大嫂头上那个包。”我喜欢C城清澈的蓝天,也许小时候记忆里有太多时候是江南的烟雨蒙蒙,所以我很厌烦下雨,尤其是没完没了冬天的雨,所以C城的冬天是可爱的,永远阳光灿烂,天空蔚蓝,也许还积着雪,但是不影响阳光明晃晃地透过玻璃撒在你的窗台上。我的办公室有一扇很大的落地玻璃窗,让整个房间都为之透亮,冬天加上暖气,温度会达到22度以上,在屋子里根本用不着穿外套或者毛衣,上班的时候我经常穿的是衬衫,我喜欢各式各样的衬衫,用各式各样的颜色或者花色点缀,然而我最钟情的还是白色的纯棉衬衫,有宫廷式的立领设计,配一条黑色或者藏蓝的西裤,就是我最喜欢的装扮。窗上挂着一颗吊兰,长长的垂下来,叶子永远都是绿的,被我爱护得很好,吊兰让我想起在南京时住的房子,那房子趴满了密密的常春藤。在北方温暖的冬日想起南方春天的常春藤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我很陶醉自己营造的环境。心情抑郁或者急躁的时候,呆在办公室会让我慢慢的平静。
后来我在办公室的电脑里下载了MSN,但是一直没有登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我总在打开那个窗口的时候有一种犯罪感,我想如果我想继续现在的生活我就必须彻底将俊熙从我的世界里闪出,然而我没有勇气将他从MSN上删除,不过我也没有勇气登陆MSN。除非有一天我决定放弃现在的生活。可是我为什么要放弃,如果徐云帆一直爱我?
过两天就是年三十,我的机票早在一个月之前就定好了,但是母亲来电话,问我徐云帆是不是和我一起回来,我说徐云帆要和他家人团年,不能和我回去了,母亲说:“如果徐云帆不能和你一起回来,那你就等过了初三和他一起回来吧,他也好久没有到我们家来了。”
其实我知道母亲有一点怪罪的意思,我和徐云帆结婚这些年,他总共就没去过我家几次,他总是忙,要么就是叫我把我父母接过来。我弟弟说你老是不带姐夫回来,不知道的邻居都以为你俩离婚了。基于这些原因,我便和徐云帆商量说这次我留在C城过年,但是初四那天你无论如何要和我一起回我老家去给我父母拜年,他又说初四会有很多事情,我便拉长脸说如果初四你不去我家,我明天就回老家再不回你这倒霉地儿来了,我说到做到。我家邻居都以为我俩离婚了,你掰着脚趾头算一算这些年你去过我家几次?他一听觉得理亏,再说我也作了让步,于是就答应了。我立刻打电话顶上了初四回家的机票,售票小姐说只剩下头等舱了,哪怕是黄金做的舱,我也要回家的,我已经有近半年的时间没有见到父母了。其实生孩子有时候真的没有什么意义,长大了不能在跟前照顾父母给再多钱都没用。徐云帆安排人买了年货,连孝子玩的烟花都准备了,还特意嘱咐我别忘了准备红包。大哥和大嫂一直都没有和好,大嫂一直就住在娘家,年三十早上,徐云帆一早就张罗去他妈妈那边,我去了看到婆婆正在忙乎,保姆也回家过年了,我便拉着徐云帆去厨房帮忙,我说我洗菜,徐云帆做饭,徐云帆立刻卷起袖子准备干活。
婆婆看看了我说:“大年三十哪是爷们儿干活的时候,小三儿歇着去,我和梦琪忙乎就行了。”
徐云帆笑道:“妈,你不知道她这南蛮子到现在还不会包饺子啊,她包的饺子一下水全开口了,哪能吃。”
婆婆道:“你们年轻人就是懒,咱北方人最讲究吃饺子,嫁到东北来了,就是东北媳妇儿,哪能不会包饺子呢?”
我说:“其实理论上来说我也会包,你们要是不嫌弃,我来包饺子好了。”
徐云帆挥挥手说:“你一边儿去吧。打个电话问问老大和老二什么时候来家。”
婆婆说老二早上来过电话了,一会就能过来,给老大打个电话问他和小丫啥时候过来就行了。
我忍不住问道:“大嫂不回家吃年夜饭了啊?”
婆婆生气地拉长脸说:“她不回来更好,不孝顺的东西,就当没她这个媳妇儿。我赞成老大离婚,离了她还怕找不到更好的。”
徐云帆竟然也附和道:“对,我也赞成老大离婚。”我听了立刻狠狠地刮了他一眼。
我劝婆婆道:“妈,毕竟大嫂和大哥当初也是自由恋爱走到一起的,这么些年不容易,再说不是还有小丫吗?大过年的一家人聚一起多好。”我知道其实大嫂是舍不得这个家的,今天说不定正是一个好机会让老大接她回家。
婆婆听了我的话,可能也有些动心,便说:“好,那你给老大打电话,打通了我来跟他说几句。”
我把老大电话拨通说:“大哥,妈要找你说话,叫你把大嫂接回家过年。”
婆婆在围裙上擦擦手接过电话说:“老大呀,把你那媳妇儿接回来吧……唉,大过年的,算了……听妈话,把她接回来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邻居看了也不像话嘛……接回来。”
说完婆婆继续去厨房了,我估计婆婆已经成功地劝服了老大,向来她说话都有绝对的权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