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邪恶本貌
北偌回到厅里的榻上躺好,方才让她们进来。
一进门,一个哭得稀里哗啦的侍女扑通一下跪倒在北偌榻下,连连磕头道:“求姑娘救救我家小姐!”
北偌不语。
那黑塔八成是史羽做的手脚,她不仁在先,北偌自认不是圣贤,又凭什么帮她?
苦苦哀求却没有得到回应,碧微侍女撕心裂肺地哭喊说:“北姑娘,我家小姐用噬魂塔害你在先,我们自知没有脸来求您。但您如今算是安然无恙,可我家小姐却在着锻骨炼魂之痛!痛苦不比噬魂塔造成的小。昨夜刑上到半夜,我家小姐已经几乎死绝,尊上他……呜呜!”她说着又痛哭起来,“尊上他又命人将小姐救活,继续上刑。到如今已经救了八回了!求北姑娘看在我家小姐可怜的份上帮帮她吧!便是求尊上给她一个痛快也是好的啊!”
北偌微微叹气,她是体会过极致痛苦的人,知道那种没有尽头的煎熬有多可怕。
但她不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甚至害过她的人去求人,她更不愿再欠霍延东什么,她欠他的已经够多了,单单是他对她的感情就已经能让她背负一辈子的债,根本无法偿还。
“你走吧,我困了。”她冷漠地转身。
“北姑娘!北姑娘!你不能这么狠心啊北姑娘!只有你能救她了!北姑娘!”
碧薇被逼急了甚至还爬上榻去,妄图抓住北偌。几个侍女立刻七手八脚将她制住,拖出房间。
她发疯似地反抗,头发衣衫凌乱得不成样子,几个侍女居然一时制不住她,叫她重新逃了回来,拼命扑向北偌。
北偌烦躁地皱起眉,身子一翻站起,将那侍女压在长榻边上,顺手摘下头上的金簪抵在她脖颈上,杀气腾腾的与方才娇弱美丽的她判若两人,竟将一屋子的侍女吓得呆若木鸡。
包括她手下的碧薇,待宰鱼肉般,瞬间就安静下来,恐惧得面色惨白。
她冷冷地说:“我最讨厌别人纠缠不休,脸皮厚也要有个限度,再不识趣杀了你又如何!真以为我吃素的么?懂了吗!”
“是是是!”碧薇吓得连连答应。
北偌这才松开她,金簪也不重新别回头上,随手一丢,插在了一旁的石柱上。
“滚!”
碧薇跪在地上,颤抖着手呈上一方沾满鲜血的丝帕:“小姐说,若您不肯……便……便求您看看这个……”她语不成句,被北偌吓得面若死灰。
北偌瞟了那丝帕一眼,最终还是伸手拈了去。
展开一看,丝帕上用血书了两个字,字迹潦草,看得出当时情况紧急。
但仅仅两个字,仅仅是“南穹”两个字,便让她瞬间失魂落魄,再坚强的心防也已经崩溃。
南穹!南穹t延东要对他做什么!
攥紧手上的丝帕,北偌沉声道:“我同你去!”
侍女立刻挡在北偌面前,跪下说:“请北姑娘三思,刑殿不是您能去的啊!”
“有什么地方是我不能去的?让开!”
又一名侍女道:“北姑娘恕罪,没有尊上的命令,我们不敢放您走!”
北偌想了想,说:“你们带我去找霍延东,他有什么怪罪的都算在我头上。不然我便自己闯出去,到时候我若有损,这我可不给你们担着了!”
侍女们闻言面面相觑,皆不知该如何是好。
“既然你们决定不下,那我……”北偌作势就要走。
侍女们连忙道:“奴婢这便带姑娘去。”
由她们在前带路,北偌来到山庄南侧的一汪湖泊前。
侍女道:“山庄与刑殿隔着千山万水,不过这湖里有尊上设下的空间符咒,可以很快到达那里。”
北偌凝眸,问:“只能到达刑殿吗?”
“这个……奴婢不知。”
北偌点头:“带路吧。”
跟着她们直接踩上水面,绣鞋未被浸湿,而是踩在了坚实的物体上,竟是一座直通两岸的石桥。
湖上烟波浩淼,浓雾弥漫不去,以北偌的目力也只能看见几丈外的情况,勉强只能看见前方有朦胧的灯光,但无论前进多少,他们总是无法接近,奇诡非常。
北偌虽被霍延东封印了修为,但感知无法被剥夺,她敏感地发现,从前在山庄之中袅袅的仙气正随着她的远离而快速逝去,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恶寒阵阵的邪魔之气,警告她正在试图接近的是怎样一片幽冥炼狱。
一名侍女担忧地回头道:“北姑娘,刑殿是焚仙进行刑法之所,那里可与山庄大不相同。如今回去还来得及。”
北偌不语,那侍女只好作罢。
又走了一阵,突然一阵狂风刮过,大雾海潮般涌动起来,打在身上竟有些痛楚。
待风息止,雾气散去,周围瞬间看得清晰。
连绵不绝的红色绝壁将她们围绕,头顶阴云密布,面前是一座依山而建的黑色殿宇,门楣上书“刑殿”二字。
门前黑衣士兵分列把守,只是这样的静止状态,红色的邪气萦绕在他们周围根本隐藏不住。
原来外面那座仙气氤氲的美丽山庄根本都是假象,这里才是焚仙的真面目,刑殿里又是怎样一副地狱之状,北偌已经不愿去想象。
忽有凄厉的哀鸣自刑殿之中传来,将远方的群鸦惊起。
“小姐!”碧薇哭着叫了一声。
守门的士兵走过来,脸色苍白如纸,瞳眸与双唇呈血色,没有表情却看起来凶神恶煞。
“你们是什么人?”
“劳烦这位大哥去请尊上,就说北姑娘求见。”一名侍女道。
那两名士兵打量了她们几眼,一人才跑进刑殿。
刑殿之中惨叫声不绝于耳,但不仅仅只是史羽一个人,在里面被折磨的人不在少数。
不一会儿,便见一身黑衣的霍延东匆匆走来,身后永远跟着邓堇破。
霍延东走到北偌面前,皱眉打量她几眼,神色很是复杂。
“霍延东,放了史羽吧。”北偌直截了当地开口。
闻言,他只是说:“偌儿,你不该来这里。”语气微微一沉,“她们更不该带你来这。”
话音刚落,耳边吹过一阵微风,邓堇破笑眯眯地低头,悠闲自在地擦拭手上沾血的匕首。
紧接着,身后一阵倒地的声音,连**声也没有。
血腥味萦绕在鼻尖,北偌不回头,只是垂了垂眼眸,也不责骂霍延东,因为她没有资格。
她哀伤地说:“我早知你是怎样的人,我手上也不是没沾人命的,你又何必动怒?你想让我看见你最好的模样,我懂,我也很喜欢。”
他默默注视着她,伸手梳理她微乱的鬓角。
“去给她个痛苦吧。”
“是。”邓堇破想了想,又问,“那木擎天呢?”
“也杀了。”
霍延东牵起北偌叹气道:“我送你回去。”
走到谷口,北偌突然止住步子问:“陛下,你是不是要对他动手?”
霍延东回头看她,眸光锋利:“你说谁?”
北偌皱眉:“南穹,木南穹!”
“谁与你说我要对他下手了?”他烦躁地丢开她的手,背对着她,剧烈起伏的肩膀看得出他是有多恼怒,“偌儿,原来你就这么不信我!为了能让你对我卸下心防,我一直对你掏心掏肺,你无动于衷也就算了,别人说一句你便来质问我,我现在觉得这些天的我真是傻得可怜。”
北偌顿觉愧疚,想起他一直以来的真诚相待,她却只因为外人的两个字便怀疑他,的确是很不应该。
“东……”她想道歉,霍延东二话不说转身离去,在原地等候的邓堇破向失魂落魄的北偌勾了勾唇角,随霍延东进了刑殿。
北偌孤独地站在黑压压的天空下,突然发现,虽然是霍延东强迫她来仙界,但毕竟身在异乡,不知不觉,竟已将他当作依靠。
轻轻的脚步声又自刑殿之中传来,北偌以为是霍延东,走出来的却是一名陌生的女子。
这女子穿着非常大胆,一身性感的皮衣根本不打算遮掩本就火辣的身材,尤其一条雪白修长的大腿,肆无忌惮地袒露在外,一举一动都撩人心弦。
随她走过,一道血红的风便会飘过,眼角晕开一抹血色,长发也是同样的血红,苍白的皮肤配上鲜红欲滴的薄唇,真是妖媚得不像话。
这就是真正的魔修!而且是非常强打的魔修!
“阎罗女刹詹俏凝,奉尊上之命护送姑娘回山庄。”她的声音很好听,却冰冷刺骨,像极了从前被血丹魔化时的北偌。
詹俏凝?
北偌疑惑地打量眼前的女子,她确定自己从未见过她,但这熟悉感是怎么回事?
詹俏凝做个请的姿势,北偌只有跟她离开。
一回到山庄,北偌坐在榻上呆呆地望天出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新一批侍女一会儿便到,在那之前北姑娘有什么需要,请随时吩咐俏凝。”詹俏凝道。
北偌随口问她:“你在焚仙是做什么的?”
“回姑娘的话,俏凝乃弑仙五君之一,一直在刑殿工作,负责犯人的审问。”她面无表情地回答。
“你是刑殿的狱吏?”北偌一惊,这么说这张俏凝每天做的就是对人严刑拷打,每天想的是如何这名人以套出想要的信息。
詹俏凝纠正:“准确来说我是刑殿的总管。我常年呆在刑殿甚少离开,这一次尊上要我护送您回山庄,说实话,我很惊讶。看来尊上已经找到他想要找的人了。”
提及霍延东,北偌便是满满的愧疚,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或者……就不回来了?”
“这个属下不知。”
整个下午都是一个人发呆,吃完晚饭,北偌又躺在榻上靠走神消磨时间,詹俏凝点了些安眠香,北偌不知不觉便睡了去。
梦中听见说话声,她迷迷糊糊地睁眼,暗黄的烛火下,摇椅晃的是霍延东的身影。
她立马坐了起来,睡意一扫而空。
“霍延东,我……”
他微微侧身去,低头说:“是我不好,不该冲你发脾气,是我逼你留在我身边,哪还有什么资格要你信任我?”他自嘲地笑笑,突然说,“偌儿,我带你去见他吧。”
北偌一愣:“见谁?”
“还有谁?自然是木南穹了,我也知道你很想见他。但是我只准你远远地看他,若你与他相认……我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说不定就真的杀了他了!”他看着她,眼神很痛苦,“你能做到吗?”
抿嘴,她点头。
他苦笑:“真是,我觉得我肯定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