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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三章

刘旺坐着小绺的车来到镇政府时,董书记和蝎正在往花坛里浇水。花坛里栽着冬青和月季,正值春天,冬青郁郁葱葱,肥厚而碧绿的叶子上跳动着明亮的春光。月季花开了,粉红的花朵点缀在绿叶里,绿叶红花,恰似一幅水灵灵的丹青画。

车子停在花坛边,刘旺从车里钻出,董书记看见刘旺就迎了上来。

老刘,坐上小车了,这比你那破骑车舒服吧!董书记和刘旺打招呼。

刘旺嬉戏道:舒服什么?我是要饭的蛋子,受罪的命,猛一坐这玩意儿还真难受,把我的肠子都颠簸出来了。还不如我那辆破骑车呢?

要这么说,你还真是穷苦人的命。董书记说着领他们进了办公室。

几个人落了座,蝎秘书倒上了茶水。蝎已人到中年,但是,碍于他死去的老爸的面子,大多数人还是喊他蝎。蝎很尊重刘旺,喜欢和刘旺说说笑笑,今天董书记坐在那里,蝎秘书就收敛了话语,他把几个人面前的水杯里倒上了茶水,就退了出去。

董书记是个白面书生,举止文雅,谈吐不凡。他指了指茶几上的香烟对刘旺说,抽烟随便。董书记也抽烟,是那流水一般的瘾,不像刘旺那样嗜烟如命。

刘旺是老支书,在董书记面前没有拘束,从茶几上拿起了香烟,肆无忌惮的地抽了起来。

其实,董书记非常欣赏刘旺,干了一辈子支书了,却弄得一贫如洗。在秀水河这样大的村子里,人人都夸刘旺办事公道,不贪不占,一个基层干部能有这样的口碑该多不容易呀!镇里有的干部说刘旺干了一辈子支书却是平平庸庸,没有干出什么名堂,没有使秀水河致富奔小康。董书记却不这样看,他认为,就秀水河村来说,是一个标标准准的农业村,人多地少,偏僻闭塞,没有其他的优势,发展到这一步就不错了。刘旺以他嘻嘻哈哈没有正行的个性协调了村里方方面面的问题,把一个几千人的大村子治理的井然有序,这就是他的贡献。在上一世纪八十年代,九十年代,人们的最高目标就是摆脱贫困,填饱肚子。刘旺带领着秀水河的村民改良天地,硬是把几千亩的河滩荒地开垦出来,解决了秀水河村的吃饭问题。当然,刘旺没有做出南街村史来鹤那样惊天动地的大事,但是论干劲他并不比史来鹤少费力气。董书记在一次镇干部大会上赞扬了刘旺,他说:刘旺同志为村里的工作废寝忘食,殚精竭虑,几十年如一日,就像一条老牛,无怨无悔,不计个人得失,这就是我们党的精神,这种精神归根到底就是心里装满了群众,把群众的事时时刻刻地放在心上,群众的事事无巨细。并号召所有的党员干部向刘旺学习。

那次对刘旺的赞美使刘旺面红耳赤,私下里刘旺找到了董书记,说董书记的话言过其实,都是老少爷们,给他们帮帮忙,不值得一提,我是党员不错,但是从没有殚什么精,竭什么虑。书记你在会上把俺吹到天上,叫老程那些王八蛋们讹诈俺的酒喝。

刘旺的面前弥漫着白茫茫的烟雾,透过烟雾,董书记看见刘旺的面孔上布满了乱七八糟的沟壑。缕缕阳光透过藕粉色的窗帘照射在刘旺的脸上,能清晰地看到那纵横交错的沟壑里沾染着黑色的污泥。董书记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刘旺不知所措,问道:你笑什么?

董书记哈哈地笑出了声响,没什么,老刘,你有什么事说吧。

董书记,现在二月快要过去,三月就到了眼前,俺到秀水河边转了一圈,只有刘心武开始整理田地。他妈的,一个村里的年轻人都外出打工了,我看那些良田十有八九要废弃。

刘旺说起了自己带领大家开垦出的那些良田,心里充满了苦涩的滋味。现在。那些比金子还有珍贵的田地眼看要撂荒了,他愤怒,脏话就像一只蝴蝶展开了翅膀,不经意间飞了出去。

董书记脸上的笑不知什么时候收拢了,他的面孔变得极其地镇静和严肃,伸手抽出了一支烟,点燃,无声的吸了一口,两股烟雾弥散着,慢慢地融合在了一起。办公室里寂静无声,似乎能听到春光流淌的声响。

俺是生就的穷人命,看见那一眼望不到边的田地没人耕种,把俺心痛死了,也不知道村里的年轻人咋恁大方,说把地扔了就扔了,好像扔一件破衣裳那么的简单。刘旺打破了屋子里的寂静。

其实,你提出这个问题很简单,老刘,我可以给你算一笔账,一个年轻人在家种十亩地长年累月累得够呛,他的收入是多少呢?我仔细算过,除去投入,一亩田最多能赚一千元,也就是说,一个年轻人在家里种地一年累死累活,最多能收入一万元。外出打工那就不一样了,按一个一般的劳力来算,他们打工一天最起码说要挣一百五十元,一年干二百五十天,你算算,他们能挣回多少钱?打工和种田形成了天大的反差,所以,农村就留不住年轻人了。董书记和颜悦色,掰着指头认真地计算,如数家珍一般。

刘旺不得不佩服董书记,人家毕竟是文化人,国家干部,对农村的情况看得是这样的透彻。但是,作为土生土长的农村人,刘旺还是想不通,土地是农民最宝贵的财富,不管怎么说,不能就这样的丢弃。

这些道理俺都懂,但是,秀水河边那可是几千亩良田呀!董书记,俺心痛,俺可惜,说什么也不能让祖祖辈辈赖以生存的田地撂荒吧。刘旺说。

刘旺同志,你提出的这个问题是我们镇乃至全国普遍存在的问题,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国家还没有具体的政策。我是这样想的,董书记说着,看了一下刘旺,刘旺注视着他,认真地听董书记下面的话。

村委是农村最基层的组织,应该帮助群众解决好土地撂荒的事情。我国是农业大国,粮食生产仍然是我们工作的重中之重。其实,土地撂荒的主要原因是人多地少,有限的土地留不住农村的年轻人,所以,我们这些宝贵的有限的土地就这样撂荒了,凸显出来了我们国家迅速发展中的主要矛盾。怎么解决这个矛盾,上级虽然没有文件,但是,作为我们的基层干部应该想出一个具体办法,坚决不能让我们有限的土地资源撂荒了。假如,我们的田地里长满了野草,那是对党和国家的极大犯罪,是对社会和人民的不负责任。董书记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虽然没有说出怎样解决土地撂荒问题的办法,从他的话语里,刘旺和小绺可以听得出来,他要解决这个问题的决心。

刘旺说,董书记,小绺说外地有土地流转的经验,你看能不能在我们的秀水河村也试一试土地流转。

董书记凝视着刘旺那灰蒙蒙的脸,不得不佩服刘旺对村里工作的认真,他没有多加思索,就告诉刘旺道:刘旺同志,土地流转是一个解决土地撂荒问题的一个办法,但是,不是一个唯一办法。我们党的群众工作的宗旨是,只要一心一意为人民群众着想,设身处地为人民群众考虑,让群众满意,让群众得到更多的实惠,无论你采用什么方法,上级党委政府就好会支持你们。

刘旺和小绺听着董书记的话,不住地点头,董书记的指示就像春光一眼的明媚,丝丝缕缕地洒在了他们的心里,顿时他们觉得心里是无比的敞亮。

刘旺的激动地说,董书记,谢谢你,有你的这些话俺心里就有数了,回去我们就开群众会,专门讨论秀水河边土地的问题,时节不等人,争取尽快春耕。

董书记站了起来,握住刘旺的手,眼睛里闪动着光亮。激动、高兴、严肃、兴奋一股脑儿地呈现在他那白皙的脸庞上。刘旺同志,相信你一定能把这项工作做好,为农村的土地撂荒问题找出一条亮堂堂的道路,我先代表党委政府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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