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第八十四章

夏丹万万没有想到老笨会给她送一条裙子，他拿着那条犯了难。吃的东西也就作罢了，这条裙子可怎么办呢？她恨自己当时太粗心大意了，当时怎么没有打开那个包子看看呢，这下子好了，那条软绵绵，滑溜溜的裙子是留不得，也扔不得，成了一个烫手的山芋。夏丹又是气又是笑，老笨啊老笨，你这是弄的什么事呢？还没有见过你这一号的人，八字还没有一撇，就送了礼物。

老笨把那包礼物送了出去，觉得自己干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夏丹毫不犹豫地收了那些东西，老笨完全相信夏丹的心里已经有了自己。

小船在碧绿的河面上随意地飘荡，竹篙轻点，激起了层层涟漪。小船后面那群肥胖的黑鸦子追逐着小木船，欢天喜地地在水里觅食。老笨的心情就像秀水河那舒缓的流水一样地畅快，所有的喜悦揉进了这美丽的河水里。夏丹那姣好的面容在他的眼前不停的晃动，甚至能感到夏丹就坐在他的身边，和他一起住进了秀水河边的新房里。夏丹俨然成了他的老婆，两个人恩恩爱爱地在秀水河边过起了甜蜜的日子。他放鸭子她做饭，他摆渡来她洗衣。沉浸在美好畅想中的老笨感到自己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老天爷对他格外的恩赐，把夏丹赏赐给了他，天随人愿，他的心里对上天生出了无限的感激。

老笨——摆渡了——

一个人老远地向他招手，叫声拖得老长，似乎能延伸到几里远的小镇里，和那些小商贩的叫卖声缠绵在一起，永远不会停息。

老笨心里高兴，答应的也爽快，好咧——

小船就向渡口驶去。

来人是老修爷，还没有等小船靠到了岸边，老修爷就开始骂起了老笨。日你奶奶，你个龟孙一点都不笨，咋想起了这个挣钱的鬼点子。

老笨耸了耸肩膀，企图把脑袋捋直了，眼睛眯成了一条线说：爷们，你可是高人，扎个小纸人就把钱挣了，诳罢死人诳活人，咱们村谁有你挣钱容易？

老修爷嘿嘿地笑了笑，对老笨说：我去东村你大姑家，渡我过去。

老修爷上了老笨的船，对老笨说，爷们我看你怪聪明，干脆给我当徒弟吧。别看我这个手艺不咋地，我保证你这一辈子有饭吃。你想想，啥时都要有死人，死了人都得去求我给他们扎房子……老修爷喋喋不休。他确实老了，脸上早有层层的皱纹迭起。他唯一的一个儿子在城里工作，家安在了城里，不可能回来学扎那些瘆人的纸货架子。

老笨才不愿意学那玩意，他瞧见就害怕。那天夜里，他撬了老修爷的门，抱走了那两个纸货人，把他吓得一夜都没有睡好觉。要是天天站在那些纸货店里扎纸货，睡觉不做噩梦才怪呢？再说了，这个职业叫人瞧不起，夏丹会有想法的。为了夏丹，坚决不能学那玩意。

老笨做了个鬼脸，爷们，饶了我吧，那活儿我干不了。你是知道的，我叫老笨，难为死我也学不会。

老修爷看了老笨一眼，很不满意，老笨呐，你个龟孙，我还求你了，换了别人，求我还不愿意呢！

老笨把老修爷送到了对岸后，王凤莲来了。老笨瞧见她就想笑，那模样极像《聊斋》里红唇绿眼的悬狸。

凤莲妹子，你要过河？老笨问。

不过河就不能来这里？凤莲面带愠怒问老笨。

能来，能来，上船吧，哥带你玩儿，老笨嬉皮笑脸，逗凤莲欢喜。

今天不玩了，老笨哥，我受人之托给你送一封信，诺，给你。凤莲说着，把一个牛皮纸的信封递到了老笨的手里，你慢慢看，我走了。凤莲是一脸的诡秘，让老笨如坠云雾里。

老笨满心的狐疑，拆开那牛皮信封，抽出了里面的信纸，一行行的隽秀的小字映入了老笨的眼帘，是夏丹写给他的。老笨满怀希望地读了起来。

老笨哥：

给你写这封信，别生妹子的气。

东西我收下了，这里就谢谢你了。俺知道你心里是咋想的，更知道你买那些东西的用意，但是我不得不告诉你，咱俩不合适，请你原谅我。

那些礼物俺大概折了价，随信给你一百元钱，请收下。

谢谢你对妹子的好，这里妹子祝你早日找到一个真正属于你的幸福，天涯何处无芳草，可心的女孩到处都是。

俺知道俺那件衣服是你拿走的，俺也不在要了，你把它妥善处理吧，妹妹不生你的气

妹子：夏丹

老笨看完了那封信，好像一盆冷水猛地浇到了头上，他猛地打了的寒噤，身体里的筋骨像是被抽了去，浑身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小船里 。

等到老笨完全地明白过来时，天已经落黑，秀水河的上空满是点点闪烁的星星。老笨好像跳进了无尽的黑暗里，他痛苦，心酸和难以抑制的惆怅。失去了夏丹，这个世界变得空荡荡的，似乎一切都不存在了。老笨感到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他想解脱这难以煎熬的烦恼。要解脱太容易了，把小木船划到河中央，一头扎进去，就能一了百了。但他是一个极胆小的人，听老修爷说，那个世界比眼前的星夜更黑暗，伸手不见五指，没有一点的声响，到处是青面獠牙的厉鬼，要多恐怖就有多恐怖。他不敢去死，活着吧，活着就有盼头，人世间峰回路转的事情太多了，说不定哪一天夏丹就会回到他的身边。

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老笨终于有了结果，尽管这个结果就像一记闷棍夯到了老笨的头上，夯得他晕头转向，不辨南北东西。

老笨躺在床上，心里没有了念想，夏丹那迷人的身子不再搅扰他，在这黑夜里却能安静地闭上了眼睛，没多大一会，他睡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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