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狐狸除有点拧劲外，人很不错，办事很公道，说话利落。泥工活在十里八村最有名，他领了一个建筑队，手底下巧手很多。村里这四个建筑队数他的规模最大，揽的活最多。二毛在他手下干，因为狗的事两人很不快活。狐狸说：二毛，你想想，俺家的狗咬死了你家的小牛犊，你叫把狗打死，搁你身上你舍得吗？这样吧，老子再给你一千块钱，权当给你孬种买酒喝了。论街坊辈二毛该叫他叔，狐狸骂二毛的话就在嘴边，一秃噜就滑落下来。二毛看看狐狸挺义气，也就没气了，常言说：冤家宜解不宜结，杀人不过头点地。这事就算了。

刘心武看着眼前的大黄狗，汗水流了出来，两腿哆哆嗦嗦，猛然看见旁边一个半截砖，如同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他一弯腰把那砖头抄起来，狗一愣怔，身子稍一后退，又立定了身子，做好了血战的准备。

狗的叫声，惊动了狐狸的老婆仙草，她出门一瞧，是刘心武在和黄狗对峙，马上她那笑眯眯的小眼睛变成了冷冷的黑眼。阿黄，过来，仙草叫黄狗。黄狗对着刘心武汪汪两声，拧过头来，很不服气的样子，跟着仙草回了家。

刘心武想这狗和仙草都和他记着仇呢，他想起了去年的事。

荷花在他们的门前开了个小菜园子，里面种着番茄、青菜和豆角。青菜碧绿，番茄开花，豆角爬上了架。仙草家的羊跑了出来，刘心武和仙草是前后院的邻居，羊儿们很容易地找到了荷花的菜园子。水灵灵的枝叶和鲜嫩果实招引着它们，它们就一股脑儿地涌进了菜园里。片刻的功夫，小菜园里则枝残花落，一片狼藉。刘心武刚好从村委会回来，看着眼前的景象，怒火在他的心里腾地一下燃起。妈的，这些畜生们不要命了。他大骂时已掂起了一只羊的后腿，那是头羊，身材高大，头上高傲地翘着两个长长的犄角，一身光亮洁白的毛，毛稍子似乎要淌出油脂。刘心武弯下腰一用力，咔嚓一声，羊腿断了一条，紧接着是一声凄厉的惨叫，吓得门旁边的小鸡们扑楞着翅膀呱呱地飞到了墙上。

仙草家的阿黄闪电一样地扑过来，刘心武撒开了手，迅速抽了一根杨木棍子。狗停了下来，伸长脖子，瞪着血红的眼珠子，围着刘心武拼命的嚎叫，吓得刘心武不敢丢棍子。

阿黄的到来，才使其他羊儿保住了腿。狗和羊儿虽是异类，但他和羊儿们天天厮混在一起，时间长了，比兄弟姐妹还亲密。现在羊儿们摊上了事，他理所当然地冲了上去。这不是英雄救美，而是为朋友敢去赴死。

这一次，刘心武算是惹恼了阿黄，阿黄和他结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敌。它只要见了刘心武的面，总是一往无前地扑上去。

第二天，羊贩子马湖来了，仙草把他喊家里。那羊身贴墙站着，三条腿着地，断了的那条腿只连着一层皮，浑身战栗着，痛苦万分的样子。马湖惊讶，问仙草，这是咋弄的？仙草一脸泪花。

马湖天天来村里买羊，和村里人很熟，谁家有多少羊，什么羊，他清清楚楚。眼前这只羊断了一条腿，在那里瑟瑟发抖，他觉得很可惜。

马湖说：大妹子，我也不给你胡说，这只羊已经废了，我给你一千元吧，要是别人肯定宰你。

仙草说：俺这只羊少说也买一千二，怎么说呢，一千就一千吧。仙草泪光闪闪，她知道羊肚子里还怀着羊崽子。

晚上，荷花来到了仙草家里，她们是前后院的邻居，他俩好的一个人似的。荷花说：仙草妹子，你别生气，刘心武是啥样你不知道吗？他是狼心狗肺，咱别和他一般见识。仙草说：荷花姐姐，俺现在才知道刘心武是这样心狠。走的时候，荷花把二白块钱塞进了仙草的手里，两人好一阵撕扯，最后仙草还是留下了。荷花说：谁家都喂有长腿的东西，跑出去糟害人，这是难免的事，俺走了，别送了。荷花消失在茫茫的黑夜里。

刘心武本想去哀求狐狸找活干，看到了阿黄和仙草，他的想法就像被这哗哗的小东风吹了去。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一怂一怂地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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