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羊入虎口(三)
嗖一声,苏月生以此生最快的速度迅速将胸前的大好春光用被子裹好,耳根如晚霞一般潮红,她瞪着眼睛,赧然瞪了过去,却在触及韩依促狭的眸光时,转开头。
“快走,快回你自己屋子里去!”苏月生下了最后的逐客令,恨不得此刻这半弧月光消失殆尽,屋子里漆黑一片,这家伙灼灼含笑的目光也可以收敛!
“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
苏月生裹着被子,像只刺猬般挪出床,正要冲出屏风外,就被人用手从背后抱住,再也动不了了。
韩依垂眸,见她裹得臃肿的样子,不由失笑,“夜深了,今日寻你累了半天,睡觉吧。”
他说得平平淡淡,但苏月生却听得一头雾水,想了想又是一阵惊恐,韩依不会要留宿在此吧?!
这个念头一出,苏月生也顾不得浑身的狼狈,抬脚往后就是一踹,韩依浅笑着侧身,眸子里没有半分的仓促,两人隔着一层被衾打了起来,然而动作再大,视线再暗,也没伤到屋子任何一样摆设,只是衣袂微微破空的声音响在屋内,要不是元桥和战天早先知道韩依在苏月生屋子里,此刻,早就听到打斗声过来了。
院外高墙上,有两人悠闲而坐,酌酒赏月。
“元桥,你说今夜,主尊会成功吗?”战天万分担心地盯着厢房的方向,满脸忧愁。
“大概···可能···应该···会吧···”
······
“哎——”
两人不约而同,齐齐叹了口悠长的气,然后对视一眼,元桥笑道,“其实说心里话,要是其他的女子,哪还用主尊亲自出马,可这亓县君就不同了,我怕主尊吃亏。”
“那也不一定,虽说不一定能成功让她成为主尊的女人,但经此一夜,亓姑娘是绝对嫁不出去了,主尊这雷厉风行的个性,我喜欢!”
战天悠然一笑,先前的担忧一扫而空,两个侍卫不务正业,跑到墙头谈天谈地,却不知他们口中所谈的两位主人,早就打得不可开交!
韩依手腕一绕,衣袖飘忽间便闪出一道白光,而苏月生仰头一弯腰,避开了那阵内力,哼,玩真的!
虽然裹着一层被衾,但并不妨碍苏月生的动作,不知从哪儿拔出一把软剑,陡然迎上,韩依见势,淡淡一笑,翻身腾起,足落剑尖,那软剑竟然在他脚下绕成一朵剑花,砰地一弹,震得苏月生手臂发麻。
苏月生一咬牙,实力差距摆在那,她从没想过能赢过韩依,不过是想制造些响动,把那群护卫给吸引过来,可是韩依却猜透了她的心思,不论力道使在哪里,都像是打在棉花上一般,没有反应。
“韩依!滚回你的南书房去!”苏月生气得跳脚,这是好久以来第一次暴跳如雷,也是因为遇上了韩依。
但狐狸的本性永远是不达目的不罢休,韩依笑眯眯道,“月生,如果到了床上,我就不打,不过你要是想喊些什么,我自然也是不介意的,到时候帝师府的人全来了,我更乐见其成。”
苏月生见他一副狐狸狡诈的模样,心中也划过一丝想法,忽然,她笑笑,似乎一副累瘫了的样子,往床上一躺,韩依明显愣了愣,这么容易服帖?
他刚想说些什么,却见苏月生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顿觉不好,果然下一秒,苏月生亮了亮嗓子,高声一喊——
“帝师大人,你怎么了,不会不行了吧,你要坚持住啊!”
那喊声悠扬而响亮,回荡在万籁俱寂的帝师府上空,传入管家,仆人,马圈,以及墙头对月相酌的那两位耳朵里,顿时如同一颗*般,震得大家先是愣住,随后···便化作无声的了然。
屋内,床前,韩依的脸黑得可怕,眼底那邪魅的笑意更甚,落在苏月生的身上,而某人却好整以暇,扬着唇角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耸了耸肩无奈道,“韩依,我警告过你的。”
韩依抿唇,以不动的笑意盯了苏月生半晌,盯到苏月生终于意识到自己在狐狸头顶上拔毛了,他才慢慢靠近,俯身,颀长的身形笼罩在她上方,却不说话,而是缓缓地,优雅地解开螭玉珞紫金腰带,宽大的衣袍顺着他宽肩窄腰,修长身材滑落,然后在苏月生懊悔的目光中,又解开了中衣,如今,和苏月生一样,只剩一件单薄的里衣了。
江南云锦,月色下流动着交叠如流水的暗纹,柔软而合身地贴在韩依清瘦却坚实的肌肉上,因为习武,他微微露出的锁骨下那片肌肤紧实而富有弹性,然而他的皮肤又像是女子般通透白皙,宛如月辉织就的一层薄纱,覆在他有力的胸膛上。
苏月生就那样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
在这美男晃神的间隙,韩依早已经上了床,侧目间含笑风流,而胸襟的开口越来越开,一眼扫过去,苏月生眼都直了,却听得他清润微沉的嗓音漾在耳畔。
“你方才喊得这般响,也不知道你是从哪知道这么多内涵的句子,不如今夜,我全都一一亲自教给你?”韩依倾身,附在她耳边,轻声叮嘱,“一会儿可要像方才那样喊得响一点,不然···大家怎么知道呢?”
苏月生的脸由红变紫,由紫变黑,最后铁青着往床里头缩了缩,今夜看来注定不能安稳地睡一觉了。
被子忽然被人扯动,苏月生抬起头,就看见韩依挑着锦被的一角,绕在手中,一点点,往他自己的方向抽离,而苏月生这边的锦被越来越少,最后两个人又开始了夺被子大战,苏月生被折腾地死去活来,今夜受了伤,本应该好好休息地,要再这么闹下去,天都要亮了,而且,头也觉得晕晕的。
睡意袭来,苏月生手中的力道也松了松,这么一松,连被子带人都落入了韩依的怀抱中,苏月生在心中哀叹,今夜,当真是贞洁不保了,那只能随他了,起码,自己也不吃亏。
然而预想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韩依搂着她,盖着一条锦被,温热清绝的气息拥抱着她,苏月生僵硬地靠在那温热的胸膛上,抬眸便对上韩依紧闭的双眸,她蹙了蹙眉,就这么安全了?
完全出乎意料,而上面陷入熟睡的少年一言不发,他清雅绝艳的眉眼,高挺如玉的鼻梁,精致光洁的下颚,每一寸,都可以入画,苏月生小心翼翼地抬头,如此近距离地打量着,心中何时竟涌起一丝甜意,原来,狐狸睡熟了,是这般温顺俊美,人畜无害的样子。
月光打在他细密的睫毛上,在那淡青色的眼袋上投落一片扇形的阴影,苏月生忽然想到元桥和战天曾说过,韩依睡得时间很少,南书房的灯火有时候是不灭的,那岂不是说,他每日每夜都在思虑和戒备中度过,以此为代价,去换他的谋略无双,去换他的高门煊赫?
任何人,都没有表面那般从容绝艳,隐藏在背后的,都是一日日的隐忍和坚持,想到这,苏月生忽然眼角一酸,而困意渐渐掩盖了那股酸涩,她合上眼帘,沉沉睡去,沉睡在那温热坚实的怀抱之中,也就忘了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裹在一条被子里,衣不蔽体地睡觉。
月光渐渐转换角度,寂静中,韩依忽然睁开眼睛,那双潋滟的眼眸此刻毫无睡意,盛满清醒。
他低头,看着苏月生澹然的睡颜,红唇微张,带着少女清纯的美好,这个时候,想要对她做些什么,也不是不可能的,韩依温柔一笑,却将目光,落在苏月生的右臂上,那里,有一道剑伤。
今夜他来,不单单是想吃些便宜,让苏月生明白自己的心意,更令他在意的是,那道剑伤。
指尖极其轻柔挑开纱布,睡梦中,苏月生却吃痛地皱了皱眉,然而还是没有醒来,这一夜玩得累了,八成是醒不过来,韩依也懒得给她下安神散。
随着纱布一层层落下,露出皮翻肉绽猩红的伤口,韩依剑眉一凛,那个人,连做戏的下手,都这么重。这不得不让他想起,那日,苏月生刚刚认识他,便不顾一切替他挡剑,而那剑一如今夜的这个伤口,狠厉果断!
韩依支着身子,仔细看了看那条伤口,皮肉绽开处笔直刺入,可见此人用剑利落,然而伤口深处,那宽度微有收缩,足可以看出剑的锋口,韩依皱了皱眉,这伤口,和挡剑时的伤口明显不一样,但···却给人莫名的相似。
韩依慢慢缠好纱布,轻轻将苏月生的手摆好,然后拥着她躺下,他合上眼,睡在不合他身量的床上,却异常舒服,比起南书房那张软榻来,这里不知舒服多少倍。唇角微微勾起一条弧度,静谧而温和,这一夜,他睡得不错。
清晨悠扬的鸟啼声清脆优美,一扫昨日昏黄的天色,今日是碧空如洗,晴朗明媚。
然而院外,两个侍卫护在厢房门口,面色不大好地挡着嚷嚷着要闯进去的程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