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相看两伤心2

齐棋失魂落魄回到宿舍的时候，发现巧菊正笔直地坐在桌前，发狠一般地敲击着速录机，可是电脑屏幕上显示的只是一串串单调的“步步、扑扑、木木……”她记得巧菊练习最开始的这些音节码，已经练习了差不多两周，怎么还停留在这里？

可是她没心思上前关注别人，她太伤心了，今天体育课上那一幕令她受到深深的刺激。是她先负气说出的分手，可是葛涛怎么可以当真呢？他难道不知道自己是在赌气吗？她其实一直在等着他来苦苦哀求的呀，天知道怎么就弄假成真了呢？难道说，葛涛其实早就已经不爱自己了？

齐棋一层一层地想开去，只觉得头痛欲裂，趴在床上抱着枕头，孩子一样哇哇地哭。

本来魂不守舍、沉浸在自己悲伤世界里的巧菊被惊动了，放下速录机来到齐棋的床前。

“怎么了啊？”她摇了摇齐棋圆滚滚的肩头，带着严重的鼻音。

齐棋抬起头来，满脸泪痕狼藉“呜呜呜，我失恋了！”趴回枕头上继续痛哭，而且因为有了别人的关心，反而更加肆无忌惮。

巧菊呆了半晌：“你不是说，是你先甩他的吗？”言下之意，那你还哭个什么劲？

“我……”齐棋一时有点语塞，感觉很丢面子。其实折腾这一大圈儿下来，自尊远远大于心痛。自己只是有点儿小任性、小骄傲而已，希望男孩儿千般抚慰、百般迁就。女孩子不都是这样的吗？

她披头散发地坐起来，红着眼圈儿、嘟着嘴，把自己的想法跟巧菊说了一遍。巧菊没说话，但是心里一声冷笑。小任性、小骄傲？凭的什么，只是因为自己是女生吗？

但至少齐棋曾经做过葛涛的公主，在两个人的爱情刚刚开始的时候，葛涛那份温柔、那份呵护，足够让别的女孩艳羡不已。本来四个女孩子每天早晨一起去食堂吃早饭，可是现在齐棋尚未起床，葛涛送来的爱心早餐就已经放在防盗窗外。齐棋懒得像只小猪，有时一气睡到将近中午，葛涛送来的早餐也就白白扔掉。

齐棋从来不上晚自习，每天晚上赖在宿舍里不是看穿越小说，就是看韩剧。葛涛下了晚自习之后就会来找她，两个人出去吃宵夜。过了两三个月之后，甚至租房同居夜不归宿。偶尔回宿舍，就像新媳妇回门儿一样幸福得红光满面，本就不高的身体日渐发福。她经常不来上课，该交的作业也是拖拖拉拉。有的老师会布置结组作业，但是没有人愿意和齐棋一组。

巧菊通过客观冷静而冷酷的回顾，给齐棋的恋爱史做下这样一个结论。

现在，两个人吹了。不管是谁先提出分手的，齐棋除了虚度的那一段年少轻狂的岁月，就剩下一身肥肉。

但尽管齐棋有着这样那样的毛病，她都是一个善良单纯的女孩子。在这个宿舍里，尤思思清冷孤傲，李莉虽然爽朗，但是每天忙得不可开交。也就只有齐棋，在没有投入和葛涛的热恋之前，一直在宿舍里陪伴，亲亲热热地跟巧菊分享着女孩子之间的悄悄话。

人在伤心的时候，其实并不见得多么需要别人的安慰，只是需要有人在她跟前，听自己倾诉就可以了。齐棋絮絮叨叨，把自己和葛涛的恋爱史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包括自己刚才在体育馆碰到葛涛和他新欢的事情，感觉心中畅快了很多。

“你怎么了，眼圈怎么也是红的？”她这才顾得上关注室友，“去上体育课的时候，我们还到处找你呢。”

“我没事。”巧菊毕竟和齐棋不一样，齐棋属于那种喜怒形于色的女孩，心理年龄太小。而巧菊从小失去母亲，腿部残疾的父亲又当爹又当妈，艰难地把家里的三个孩子抚养长大。巧菊能考上大学不容易，而能交上学费来读这个大学就更不容易。她的大弟弟甚至为了让姐姐来读大学。放弃了优异学业，16岁的男孩子远赴山西去当矿工。16岁呀，身子还没有完全发育长大，还是个孩子就被迫承担起家庭的重担。

这一切，逼得巧菊不能不早熟，不能不懂得承担责任，也就决定了她的大学生活不能像其他女孩儿一样轻松恣意，甚至包括甜蜜爱情，也成了奢望。她的性格如此隐忍，因为自卑而如此脆弱，也就异样倔强。

所以，尽管她爱上了不该爱的男孩，也遭到了拒绝。但她绝不会像齐棋一样，轻易把这份心痛坦露给别人看，宁可自己躲在暗处哭泣，在深夜里反复咀嚼，任一颗年轻的心在自戕中百孔千疮、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