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解决危机

当凤琴歌下跪的那一刻,全城百姓都听到了自己心里“哐当!”的一声。.如瓦摔石。她们太震惊,以至于连头顶上愈发暴烈的大雨都置之不顾。北漠礼法严苛,夫从妇,臣从君。没有谁敢触犯。而现今一个当朝皇女却向她们平民百姓下跪。这恐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但正因如此,皇室如此注重自己的地位威严。凤琴歌这样的举动让他们毫不迟疑的相信她并愿意同意她。连孔子都说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而且仔细回想,凤琴歌虽然杀人如麻,但对于她们没有官爵安安生生的老百姓,却从未动过手。越想越往凤琴歌的立场倾斜。

大雨陪伴,如在演出一场惊心动魄的折子戏。一道熟悉声音刺破安静。“我相信紫王爷,我愿意与紫王爷一起去战场,去杀掉敌人,保家卫国!”

吼声清澈。有一道同意之声垫底,霎那如平静的湖面被搅。先是稀稀疏疏,后越来越多汇成波涛。“我相信!”“我也相信!”“我们愿意给紫王爷机会!”“我也要去!我要跟紫王爷一起去打仗!去灭了敌人!”“娘的,敢欺负我们北漠的人!看老娘不把她打得狗啃地!”

看着汹涌骚动的人群,凤琴歌站起身来。大雨向下冲着,把潮乱墨发黏到脸颊。雨水蜿蜒在琼鼻侧淌过。眼睫毛亦糯湿,一滴雨珠在眼睫毛处抖落。这雨水下勾勒出的是一副极其感动的表情。

她抖了抖锦服之上落雨。声音表情恳切,如良匠专注于自己手中的木工。

“我凤琴歌在这里多谢百姓们了!我今天发誓,一定尽自己所能保卫我万里河山和家园中的父老乡亲9你们安宁!但是现在,天还在落雨,大家今天辛苦了,赶快回家吧!莫要淋湿得了病,那样我的愧疚之心难解呀!”

众人听到这言语,一股暖流充斥胸腔。何曾有高位者关照过她们?真心地为她们考虑过?是谁说的紫王爷残忍暴虐,杀人成性,她们亲眼看到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嘛!她们敢说没见过那个皇女有比她更体贴和真诚的了。

众人都发自肺腑的齐跪于地,声彻云霄:“多谢四皇女!”

一场干戈就这样化为玉帛。冰水变成蜜糖。

凤琴歌站在城头回了一礼。看着她们陆陆续续的散去。宫女又过来把伞支撑于凤琴歌头顶。.凤琴歌睫毛颤了颤,一滴冰凉雨珠落于手背上。

黄秀深深的看向凤琴歌,眼中钦佩毕现。试探着问道:“四皇女,您,自那次出事后真的开窍了?”

凤琴歌回头淡扫了一眼立着的黄秀,她略带期盼的看着她,浅绯色官袍衬得她明艳动人。

缓缓的,唇角勾起一个冷笑。“谏官认为呢?”说罢,扬长而去。独留黄秀呆呆的望着她的背影。

哼,她开窍,何为开窍?为了保命,又有什么是禁止的?又有什么是不可以的?

分。

走出宫门,正欲踏上马车。一道身影自她背后而来,凤琴歌眉毛一皱,踏车蹬的脚一顿,眼中滑过警意。

常年的杀手生涯让她不自觉得就要出手。背后的声音却适时传来。

“王爷以为这样跪一下便能消弥仇恨吗?!”

凤琴歌眉毛一挑,收回踏出的脚。缓缓转过身来。

眼中没有任何感情的扫视了来人一周。来人特意穿了锦衣华服,似乎就是为今天准备。凤琴歌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恶意的猜测,但直觉告诉她,曹梅认定她今日会命落黄泉,所以,特意来庆祝。

“仇恨嘛!本王向来只会结不会解!”

短短的一句话把本来还算平静的曹梅激的怒火膨胀。她虽少年血气方刚但也不排除她实在是太容易引起她的怒火了。说话顿时变得不利索,眼神熊熊燃烧,“你,你竟还敢这样嚣张!原来你刚才都是装的!真应该让刚才的百姓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凤琴歌的冷笑更重。“刚才的百姓?曹小姐还有闲心管他们?哼,你自己都自顾不暇了!”

话伴动作而出。整个身体如利剑出鞘。凤琴歌的动作快的令人发指。一个呼吸间一只冰凉如寒井的手便钳住了曹梅的喉咙。

凤琴歌凑近她,清晰的看到曹梅眼中滑过惊恐,随后愤怒不甘的挣扎,“你放开我!放开,咳咳-----”

话语被堵在喉咙里,凤琴歌的手捏紧了一分。声音讽刺如春天的绿枝嘲笑一枚生病枯萎的黄叶。“本王当真是没见过比曹小姐更不惜命的人!别人见着本王都是绕道走,你却偏偏要往枪口上撞!你与本王这样大的仇恨,你以为本王会留你给自己添麻烦吗!?”

凤琴歌眼神冷厉,那里面的凛冽杀意让曹梅浑身一颤。这个人果真要杀了她!这一刻,生与死的界线立于她面前。脑海中滑过无数想象。她追悔莫及,从家人死后她整个人都已被仇恨控制。每日活在淋漓鲜血的薏像中。想起母亲曾训斥过她做事冲动,从不考虑后果!以往自己左耳朵进右耳朵便出了。现在方知母亲谆谆教导是金玉良言。她眼中滑过悲凉,冤屈不得雪,自己这样下去有和脸面面见父母!父母他们可会原谅她?暴雨仍在下,浇到脸上。朦胧雨雾中她好像看到母亲严厉的神情,父亲温柔的脸庞。看到春日百花盛放,绿意开遍大江南北——

骤然的疼痛终止了她的想象。凤琴歌手一放,曹梅便重重的跌倒在地。摔到泥水中。华服不胜肮脏。曹梅捂住胸部,大声的喘气,大口大口呼吸。雨打的眼酸痛难忍,眼皮艰难的掀开困惑的望着凤琴歌,不明白她为什么不杀她了。

凤琴歌淡淡的从袖中拿出一张手绢,极细致的擦拭自己的手。仿佛刚刚的举动是多么肮脏。

“本王答应了母皇今日不杀人!所以,算你好运。但是,”她身子一俯,盯着曹梅,眼中光华慑人。“你最好还是不要污染本王的视线!”

曹梅总算得了点教训,不甘的望了她一眼。眼神中夹着盈满的屈辱和负重。迾怚着站起身来。满是污水的手放到喉咙上上揉搓着。放出一句,“我还会再找你的!你等着!”一步一步艰难的向她背后的方向而去。

风琴歌将手绢扔回袖中。眼光烛火摇曳。耳边回着曹梅的壮气量的话。冷哼道:“真是打不死的小强!”

说毕,抬头看了看天。天空一道闪电刺破,亮了半个人间。紧接一声轰雷如鼓在厚重铅云后沉闷穿梭。

在忽明忽暗的缝隙中风琴歌视线落到呼啦啦成队向她走来的浩荡人流。她们冒着大雨朝她走来。乘着风朝她走来。衣衫褴褛,但每个人脸上都有一种暗暗的红光,昂扬着鲜活和斗志。

为首之人却是一道亮丽。因为一群破败中独他着了一件新衣。蓝色锦服衬得他尊贵骄傲。想不夺视线都难。

正是白起。

白起带着人流走到他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新衣浸泡在践踏过的泥水中。他一跪,身后呼呼啦啦近一千人也都跪倒在地。头低着看着地面上水坑被一重重砸上大雨。溅起水花。

风琴歌眉一挑,眼中疑惑。“你们这是做什么?”

白起头伏于地,声音闷闷。满是愧疚懊恼。“师父,徒儿带了一千人驱赶百姓,可是他们仗着人多,竟丝毫不动。徒儿办事不力,未能替师父分忧。特来请罪!”

他说完,伴随他的声音。身后一千人跟唱诗班一样抑扬顿挫的吼道:“向紫王爷请罪!”

风琴歌面上肌肉缓了缓。竟是要向她请罪,他们有何罪可言。莫说他们,任谁来要赶走这上万百姓都是不可能的。即便赶走,也是埋上更大的祸患。

不容置疑的陈述道:“这与你们无关!也一点都怪不得你们!即便皇上到来也赶不得他们。白起,”

白起见叫他,头抬起。雨水在那道疤痕上蜿蜒勾勒。

“你没有罪反而有功。刚刚第一声说追随我的人不正是你吗。”

白起听到这夸赞之语,眼一亮。湿润湛亮如落雨后初阳下的耀眼绿叶。“师父认为徒儿有功?”

风琴歌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声音在雨声的遮掩下仍然清晰坚定。“赶紧起来,带着兄弟姐妹们回去!你不嫌雨重。”风琴歌瞟了一眼人群中稀稀疏疏的有几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却莫让那些孩子们淋坏了。”

白起听言跳起身来,面上泛着被夸赞后的红润。对着身后人群吼道:“快紧起来起来,我们没有罪!现在就回去!”

人群中一阵欢呼声,白起眼中亮光闪闪,“那师父,徒儿先带着他们回去了,等会儿再到王府!”

风琴歌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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