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力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站起来的，更加不知道是怎样走到基范身边的，她的眼泪像永远都不会停止似的一波一波冲出眼眶。
眼前的基范已不是那个平日里有着阳光微笑和温柔的眼神的金基范，他的脸色苍白，嘴唇青紫，嘴角还嵌着一丝血迹，头发凌乱的倒向一边。
他看着力尹，很费力的看着，似乎随时都有可能闭上眼睛。
他努力撑着身体向墙角靠了靠，似乎终于找到一个稍微舒服一点儿的姿势而颤颤地叹了口气。
力尹轻轻扶住他的胳膊，颤抖的叫了一声，“基……基范哥……”
因为感到一阵疼痛从力尹的手指传出，基范的眉头皱了一下，可是怕她会着急担心，他用尽全力挤出了一丝微笑，“不是叫你走了吗？为什么不走？”
力尹晃了晃头，“他们打你了是不是？”
基范的笑容越来越无力，“是挨了几下，没关系……你看我的脸不是好好的吗？毕竟我是SuperJunior的金基范，他们还是有顾虑的……所以下手不是很重。”
“骗人！把人打到都坐不起来了，还说下手不是很重，你不要把我当成傻瓜！他们之所以不打你的脸……是因为你还要工作，还有通告……为什么总想着骗我！”
基范眼中的力尹哭得像一个不知疲倦的小女孩儿，看到她的眼泪让他的全身比刚刚挨打时还要疼，“好了，知道了……你不要再哭了。”
力尹抬起手臂擦掉脸上的泪，“让我看看……”此时此刻，她早就把那些道德伦理抛到脑后了，执拗地伸手去解基范衬衫上的扣子。
基范费劲地拨开力尹的手，紧紧掐住衣领，并不是他过于保守和矜持，而是他真的不想她为了自己再这么伤心的哭下去。
基范又艰难地笑了一下，“喂，你要干什么呀……居然要脱我的衣服。”
“让我看看。”力尹坚持。
“真的没什么，我自己的身体自己很清楚……”
“既然没什么，为什么不让我看？我知道……一定很疼，你的脸色那么差……”
“在你面前脱衣服……你会对我负责吗？”基范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了一句。
力尹看着基范愣住了，目光下沉落到他的膝盖上。
似乎早就料到会是这样，基范反而轻松地吐了口气，“我开玩笑的。”
可是下一秒力尹的话却让基范愣住了，因为她说：“我会负责的……现在你没有其它借口了吧？”
“力尹呐……”基范还是死死地抓着领口。
“我说让我看一下！”力尹哭着嘶喊了一声。
基范不再反抗，任凭力尹脱掉他的外套又去解他衬衫上的扣子。
当基范的上半身完全裸露在力尹面前时，她仰头失声痛哭了起来。
他的全身青紫一片，根本没有完好的地方，肩头的伤处已经变成了黑色。
“你还说没关系？这怎么可能没关系？基范哥，我该怎么办？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力尹呐，真的没关系……很快就会过去的，会好起来的，你不要哭，听话……嗯？”基范紧紧拉着情绪有些失控的力尹的手轻声哄着她。
“不要……不要，他们不能这么做，怎么可以这样……哥哥，对不起，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力尹甩开基范的手用力揪着自己的头发。
“力尹，你冷静点儿，听我说……听我说！”基范用尽全力死死地钳住力尹的手让她不能伤害自己，“听我说……我真的没关系，你这样哭闹只会让我的全身更疼……最重要的心会很疼，明白吗？”
力尹稍微有些安静了，她哭着看着伤痕累累的基范，感觉像是快要死去了一样。
基范把力尹拉进怀中，一遍一遍轻抚着她抖得很厉害的肩膀，安慰她，“别哭……别害怕，不是有我在这里吗？相信我，这一切很快就会过去了……我认识的张力尹，一直是一个很坚强的女生，一直都那么坚强……”
力尹的脸贴着基范的胸膛，泪水无止无尽地流着。
基范觉得自己的胸膛越来越滚烫，心像被灼伤了一样隐隐地疼着……这是来自力尹的温度，第一次这么靠近……
他叹了口气，用这样的方式换来她的依偎，这让他既觉得幸福又觉得难过。
哐——
门被人用力关上了。
这一声听起来巨大的声音让基范怀里的力尹一惊，她猛地推开了他冲向门口。
“力尹呐……”基范忍着痛叫了一声。
可是力尹全然不顾基范的叫喊，她失控地捶打着那扇铁门，“开门！快开门！为什么要把我们关在这里，基范哥伤的很重……送他去医院，开门！快开门啊……有没有人，快开门……求求你们……”
她的声音由强变弱，最后消失在一片哭泣声中。
力尹倚着门慢慢跪下去，她的全身好疼好累……肩膀忍不住再次颤抖起来。
“力尹呐……”基范又叫了一声。
力尹仿佛自梦中醒来，忽然才意识到这个房间里还有一个人，她踉跄地走回基范身边跪在了地板上，她哭得好伤心，“怎么办哥哥，门打不开，我们……我们出不去，我们出不去……”她伸手想要碰一下基范的胳膊，可是又怕弄疼他，所以又颤颤地收回了手。
“没关系……明天早上会有人放我们出去的。”基范反而很平静地说。
“可是你的伤……”
“不要担心，一个晚上死不了……对了，你能帮我把衬衫穿上吗？好冷……”基范看看堆在自己身旁的衣服又有些尴尬地看看力尹。
“对不起，我忘了。”力尹赶紧擦掉眼泪，小心翼翼地帮基范把衬衫穿上。
“看来今天晚上我们得在这里过夜了。”基范靠着墙角叹了口气说。
力尹用一个询问的眼神看着他。
“SM的规矩……反省，那个人一向讨厌犯错的人，更讨厌不听话的人……是我连累你的，对不起。”基范喃喃地解释。
“哥哥这是说的什么话，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这样的，应该道歉的人是我……你真是傻瓜，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嗯？”力尹的眼眶又在盈盈闪闪。
“因为我不想骗自己，因为我想说一次实话。”说完基范看了力尹一眼。
“实话？可是你想过吗？你的实话……会让你付出沉重的代价。”
“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了，感觉从喜欢上你的那天起似乎就一直在等着这一天，可是结果却比我预想中的好多了，我以为……我不止会被赶出SM，而且连你的朋友……哥哥……都做不成，还好你现在还是会跟我讲话，不是吗？”基范苦笑着。
“真的那么重要吗？”
“是……最起码对我而言是这样的。”
“基范哥……”
“我以为你会感觉到……那次的隐形摄像机，那次的庆功宴，那次你受伤……还有那次你生病，以为慢慢地你会感觉到……哈，我曾经想过会在很多种情况下，以很多种方式向你告白，可是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以这种方式……对不起，一定吓到你了吧？”
“没关系……其实我不值得你这样的，真的不值……我不知道你的心，我太笨。”
“不是的，你一点儿都不笨，只是一直在看着另外一个人……一直在感觉着另外一个人的心和感情而已。”基范强忍着悲伤的情绪，像是咽着什么东西。
力尹又开始呜咽起来，眼泪像流水似的汩汩流下。
她真的觉得很难过，她不能回应基范的感情，即使他为了她伤成着现在这样，她也无法回应他的感情。
她爱俊秀爱的太深刻，很早很早以前开始就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如果在这种情况下榻对基范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回应，也等于是在怜悯他欺骗他。
所以，千言万语只能化作一句对不起，一句无法说出口的对不起。
力尹把头轻轻靠在了基范的肩膀上，于是基范知道了……他永远都不会有机会。
他暗暗地流下了眼泪。
月光照在了这间几乎是完全黑暗的房间。
力尹不再哭了，她依然靠在基范的肩膀上，眼睛反射着幽亮的光芒。
现在是不是到了深夜？现在是几点了？力尹不知道，基范也不知道，他们俩都在想着各自的心事。
力尹轻轻吸了下鼻子对基范说话，“哥哥，你睡了吗？”
“……没有。”基范停了一下说。
“那我们说话吧。”
“嗯，你说吧。”
“你说你喜欢我，那么……哥哥喜欢我哪里呢？”
“俊秀哥是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的？”
力尹的头稍稍懂了一下，“我……没有问过他这个问题。”
“那你呢？喜欢俊秀哥哪里？”
“不知道，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基范转过头看了一眼倚在自己肩上的力尹，“我也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我想俊秀哥一定也是这样的……不会去想，也没有原因。”
“俊秀哥？”
“嗯……”
“我有些担心。”
“不要担心，照片上的事我会跟他解释的，他不是那种心胸狭窄的人。”
“不是，我不是担心他，是担心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力尹叹了口气，“明天向李秀满先生道歉，告诉他你收回今天所说的话，你以后会努力工作……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力尹呐……”
“你先不要说话，听我说……事实上，我原本就不属于这里，离开了这里，我还可以回到中国，回到我的国家，可是你不可以离开韩国，离开了这里……你预备要去哪里？去美国吗？再回到那种孤单失望的生活中去吗？而且……SuperJunior的其他哥哥怎么办？你不属于你一个人，你属于很多人……你要负起你的那一部分责任。”
“不行，我不能答应你，无论哪种原因都不可以……我答应过韩庚哥会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我不能对兄弟食言……还有，还有俊秀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回到中国，以他的个性，说不定会放弃所有的一切，追你追到中国去……你要他那样吗？他还那么年轻，那么喜欢音乐……”
“可是，你也很年轻，很喜欢音乐，不是吗？”
“我和俊秀哥不一样，他是我们这批练习生中最聪明，最有天赋……将来也会是最有成就的一个，我一直都很佩服他……他对音乐有着非常执着的信念和任何人都无法达到的自信心……Timeless，大概整个韩国也找不到一个能比他做的更好的人，所以……也很嫉妒他，因为跟你唱那首歌的人不是我……”
“可是……”
“如果……说了这些还是不能让你改变想法，那我就再说一个……为了我……”
“基范哥……”
“为了还可以让我再看见你，看见你的笑容，行吗？不要放弃……不要回去……力尹呐，这是我爱你的方式，是我的心……”基范流着泪说。
力尹坐直身体看着基范，他的泪在月光中闪着影影绰绰的光……深深刺进了她的心，还有那句“力尹呐，这是我爱你的方式，是我的心”的话，也深深刺入了她的心。
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力捶打着心脏，力尹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疼痛感觉传遍的全身，她跟着基范也流下了泪，“哥哥，我该怎么办？哥哥……”
基范做起来扶着力尹的肩膀，他慢慢向她靠近，然后像告别似的在她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
眼眶中的泪就在这时又滑了下来，一直滑到他的唇上，随着他的亲吻一同留在了力尹的额头上。
他说：“谢谢你答应我……力尹呐，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欠我什么了，你已经报答了我……以后，我只会在远处静静看着你……那个人会比我做的更好，所以，用全部的心去爱他吧，我的这一颗心依然还会在这里，只是，它要和你说再见了……不要失望，我想这会是一个哥哥最好的祝福。”
力尹趴在基范的怀里失声痛哭，她知道不论这件事的结果如何，她已经深深地伤害了基范，虽然他说自己不再欠他什么，可是这一生一世她都将欠他一颗心还有一份情。
对不起，基范哥……
基范抬起双手把力尹抱在怀里，良久才说：“累了就睡一下吧，大概还有很长时间才会天亮……”
力尹哭着哭着就闭上了眼睛……于是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只听得见两种频率的呼吸。
基范握着力尹抵在自己胸膛上的手，逐渐加重了力道。
不要哭，不要害怕……相信我，我会好好保护你的……相信我。
我最爱的人还是你，
这是我的决定，
这些彼此拥有的……即使是瞬间也会足够。（以上参照一位亲的，具体是哪个记不清了）
任何时刻我都会在你的身边守护你
永远都不离开
请相信我。
第二天黎明，太阳还有一半嵌在东方的地平线。
基范和力尹又被带到了李秀满的办公室。
基范很艰难地站在那里，力尹一直都在看着他，想要在他站不稳的时候及时扶住他。
李秀满当然知道昨天发生的事，他愣愣地抛出一句话，“坐吧。”这是对基范说的。
“不用了，社长先生。”基范立刻拒绝了，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候，他更加倔强。
“好吧……”李秀满叹了口气，“我给你们俩一个晚上的时间，说说吧。”
基范用那种“那什么都不要说，听我说就好”的眼神看了力尹一眼，然后开口说话，“我离开，力尹留下。”
“还有呢？”
“我们想说的就只有这么多。”基范看着李秀满，干净利落地回话。
“我们？我说……我想知道你—们—俩的想法。”李秀满目光凌厉地扫过力尹。
“我要留下来，请您在给我一次机会……也请您再给基范哥一次机会，那些照片不是真的，还有……他刚才说的也不是真的，他是因为自责才会那样的，请您相信我。”
“可是，他昨天说喜欢你。”
“我们……我们昨天晚上已经说清楚了，以后只是朋友，前后辈……绝对不会在做出违反公司规定的事，请相信我们。”力尹恳切地说。
“我凭什么相信你？”李秀满逼视着力尹。
“我……愿意付出任何您认为的可取之处作为保证。”力尹哀求地看着李秀满。
李秀满点了点头，又看向基范，“你呢？”
“我无话可说，只希望您能留下力尹。”
“如果这不可能呢？”
基范不暇思索，“那我们俩一起离开。”
“基范哥……”力尹低低地唤了一声。
基范没有理她，继续以坚持的木管看着李秀满。
李秀满冷厉的脸上闪过一丝笑容，“既然这样，我选择相信张力尹……我会在给你们一次机会，但是基范……你必须忘记你昨天说过的话，你是艺人，应该知道那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不过你昨天已经得到教训了，所以我就当你从来没有说过那些话。”
听到这里，基范和力尹的表情都起了一丝变化，力尹是惊喜的，而基范除了以外，更多的是困惑和不安。
李秀满停了一下继续说：“但你们俩也不要太沾沾自喜，如果再出现下次，我绝对不会再去顾虑你们的价值和人气，无论他有多优秀，多有前途，我也会毫不犹豫的将他扫地出门……更何况以你们现在的实力应该还不及东方神起吧？”
基范咽了口唾沫，他感受到李秀满那种鄙夷不屑的目光。
“张力尹，我希望你记住你今天所说的话，不要……再让我失望！”李秀满狠狠地瞪着她。
力尹感激地欠了一下身体，“是，我以后会努力工作的。”然后她含着眼泪看着基范，什么都不愿多想，只想着这个结果：他们俩可以一起留下。
从李秀满办公室出来，基范一脸的忧心重重，他甚至比前天的这个时候更加担心，李秀满的那句话一直停留在脑海，他说，张力尹……不要……再让我失望！而不是你们……
他似乎一直都在针对着力尹一个人而已……究竟他要怎么做呢？
基范知道事情不会就这么简单的结束，李秀满今天早上的话只是缓兵之计，而他的目的也很明显，是希望自己可以留下。
关于未来，依然是不可预知的。
看见走在前面的力尹，基范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还是想要保护她，不论付出多大的牺牲与代价。
基范和力尹离开后，李秀满打电话叫来了企划室长。
李秀满：“向媒体宣布吧，关于那些照片，是去年庆功宴上有人开玩笑拍下的……当时基范只是再向力尹祝贺她得了新人奖，其实当时偏厅里有很多人，因为拍摄角度的问题，才只拍到了他们俩……”
企划室长：“是。”
李秀满：“把宴会上的照片也一并发出去几张好了……我希望这件事到此为止。”
企划室长点了点头，又说了声是。
刘秀满：“明天基范继续之前排好的通告，至于张力尹……告诉她不许离开宿舍半步，要经纪人这几天跟她住在一起。”
企划室长：“那她的新专辑……”
李秀满：“先继续……如果现在宣布封杀她，会影响我们开发中国市场，而且东方神起，SuperJunior明年都将进军中国，我不能让她一个人影响了我的全部计划。”
企划室长：“可是基范身上的伤，恐怕没有办法接太多通告。”
李秀满：“吃点儿苦头会让他懂得珍惜，没有封杀他，已经是对他最大的仁慈了……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想保护别人……”
企划室长：“社长先生，张力尹毕竟是四年前我们费了很大的心力才从DSP手中挖过来的，而且她还有很大的潜力……这样把她送回中国……”
李秀满：“中国？你错了……她可以去任何地方，但绝对不能回中国。”
企划室长惊愕地看着他。
李秀满：“她说，她愿意付出任何我认为的可取之处作为保证，保证以后不会再犯错……现在她身上唯一的可取之处就是自由……你说这个世界上有那种说自己不会犯错就真的不会犯错的人吗？”
企划室长吃惊地一句话也讲不出。
李秀满：“我讨厌不听话的人，很讨厌。”
企划室长小心地吐出一口气，“是。”
李秀满：“最近的工作一定要格外小心……那张照片是去年的事，事隔这么久才放出来，显然是蓄谋已久的……给日本那边打电话，我不允许任何闪失和错误。”
企划室长：“知道了。”
企划室长退出去，李秀满走到窗边向下看……那里从昨天开始就聚集了许多歌迷，她们打着巨大的横幅：金基范，我们支持你！张力尹，请你回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