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SM公司总部，社长办公室。

李秀满站在窗边向楼下看去，看到将门口围的水泄不通的记者、摄像机和汽车，眉头狠狠地皱了一下。

企划室长站在一边，他在等待这位SM的最高管理者的命令。

沉默了一个早上之后，他终于开口说话了，“告诉楼下的媒体和记者，公司会尽快查清这件事……在此期间，如果有谁对SuperJunior，金基范和张力尹做出夸张不实的报导，SM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企划室长闻言点了点头，“是，那金基范和张力尹……”

李秀满：“推掉最近三天的所有通告，把他们带来这里见我。”

企划室长：“是，不过MBC还有SBS那边已经来过几次电话催SuperJunior的《Youaretheone》的音乐电视了，之前……是由他们俩拍摄的。”

李秀满浓重地吐了口气，“立刻换掉，找一段录像插进去……跟MBC还有SBS解释一下。”

企划室长：“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办，还有……张力尹是此次东方神起台北演唱会的嘉宾，这也要取消吗？”

李秀满：“取消……马上联系日本那边。”

企划室长：“是……您还有其他要交代的吗？”

李秀满：“关于这些照片的来路……想办法查清楚。”

企划室长：“已经在查了。”

李秀满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嗯……没事了，你去吧。”

企划室长欠了一下身体出去了。

10分钟后，SM公司门前的记者渐渐散去，他回到办公椅上坐下，看着桌子上的报纸，一下一下逐渐加重力道地用手指敲击着办公桌。

SuperJunior的宿舍。

安静地几乎可以听到灰尘落地的声音，这样的情况在这间宿舍里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

除了韩庚，其余的人都心情沉重地坐在那里，他们是早上接到的通知，今天所有人的通告全部取消。

韩庚一直在给力尹打电话，并不是他不关心基范，而是在这件事上基范依靠歌迷的支持也许还有回旋的余地，可是力尹……她是一个女孩子，又是中国人，出道只有一年，甚至连一辑都没有发，却在这个瓶颈期犯了SM的大忌，韩庚很了解SM会用怎样的方式对待她。

啪——

李特把报纸摔到桌子上，看不出他是对报导这些八卦新闻的记者生气，还是对基范生气。

报纸上的标题赫然明显：SM又一场白色恋情？金基范张力尹。

下面是一张除了基范之外，所有人都不清楚是什么时候拍下的照片。

不出所料，不过1小时的工夫，力尹就排到了黑星艺人的榜首，那些黑星的数量也就象征着Anti的数量。

希澈很恼火地关上了电脑，对着黑色的屏幕喘着粗气。

气氛越来越压抑，这种似乎紧逼在喉咙间而无法卜知结果的感觉几乎令人发狂，最先忍不下去的是强仁，“基范啊，这张照片究竟是怎么回事？”

基范转头看了强仁一眼不说话，他脸上的表情跟平时一样，很安静。

这种反应显然刺激到了强仁，他的情绪立刻变得激动起来，“又不说话，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是不说话吗？”

“那么说话就能解决问题吗？你吼什么！”李特按下强仁，转而用兄长般的口吻对基范开口，“至少应该告诉我们这是什么时候的照片吧？难道连我们也不能说？”

“是去年MKMF颁奖典礼之后的庆功宴……”基范低着头说。

“难怪衣服看起来这么眼熟，原来……”银赫原本还想继续说，看到强仁恼火的眼神又咽了回去。

“既然是庆功宴，为什么我们……”东海倒觉得很奇怪。

“那个时候，你们和东方神起都喝了酒……我一个人在偏厅里想要透透气，后来……力尹也出来了……”基范说完又深深吸了口气，看向窗外。

气氛再度安静下来。

“那么……报纸上的事是真的吗？”这一次开口的是韩庚。

基范不敢看韩庚，他用力咽了口口水。韩庚的问题逼得他有些透不过气，从今天早上到现在，除了力尹之外，基范还在担心着韩庚，这个一直以来像兄长一样照顾他的人使他产生了一种深深地自责和愧疚的情绪。

这件事不仅伤害到了力尹，更加伤害到了他。

“基范，我在问你话……报纸上的事是真的吗？”韩庚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所有人都没有见过他这样的表情，那不是生气而是愤怒。

基范轻微的摇了摇头，“不是……”

这个回答让多有人都松了口气，包括韩庚，可是基范接下来的话再度让他们陷入了困惑与紧张，他平静的表情中带着一丝压人的坚定和执着，他说：“对不起哥，其实……一直是我在喜欢着力尹。”

希澈无奈地把脸转向另一边。

李特和强仁不可置信地相视一笑。

东海、神童和银赫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艺声和晟敏低下了头。

奎贤和丽旭有些担心，他俩一直在注意着哥哥们的表情。

始源站在韩庚身边拉着他的胳膊，他看到韩庚慢慢地握紧了拳头，脸色也变得苍白。

“基范呐，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李特强忍着激动对他说。

基范抿了抿嘴唇，“知道。”

李特：“知道？那你这么做……是想毁了自己？还是想毁了SuperJunior？或者……我们大家所有的梦想？这一路我们是一起走过来的，从练习所一直到现在，你想过没有？”

基范看着李特张了张嘴，却无法发出声音。

“你真的知道？”李特继续说，“我们摔倒了多少次，付出了多少代价才换来今天……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心里有喜欢的人吗？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在承受着痛苦吗？金基范，我问你，你怎么对得起我们……怎么对得起我们大家！”

“可是为什么要是力尹，基范呐……我是那么相信你，我以为你会和我一样，像哥哥一样照顾她，为什么要是她，我最最亲爱的小妹妹……你知道接下来她会怎么样吗？你说你知道，那么你告诉我，力尹……她现在要怎么办！”韩庚难忍心中的难过。

基范愧疚地低下了头，“真的对不起哥，我不会让力尹离开SM的，请你相信我……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你们所有人。”

强仁似乎明白了什么儿立刻睁大了眼睛看着基范，“你要怎么做？”

“我……会退出SuperJunior……退出SM……”

“金基范！你混蛋！”

啪——

东海几步冲过去，拉过基范的衣领，用力给了他一拳。

基范重心不稳，一下子扑倒在地上，可东海并没有就此停止，虽然晟敏和神童冲上来拉住了他，可是他还是从后面又踢了基范一脚。

“东海，冷静点儿！”

“东海哥……”

……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金基范，这一拳我是替所有兄弟打你的，你把刚才那句混帐话给我收回去……你给我记住，从今以后再也不许说出这样的话……这个世界上只有13个人的SuperJunior，只要少一个，那一定不是SuperJunior……我爸爸已经去世了，我不想再失去亲人……所以不论接下来发生什么事，你都必须给我扛……听清楚了没？”东海大吼了一声。

基范被希澈扶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擦掉嘴角的血迹，目光依然倔强，“对不起哥，我……我不能让力尹受到伤害，哪怕是要我退出SuperJunior。”

东海不敢相信地摇了摇头，他不相信眼前这个看起来神情有些狼狈的男子是他认识的金基范。

“基范呐……”韩庚很心疼地看着他，“对不起，我……我不该说出那样的话，我是因为太心急了才……”

“没关系，我知道……”基范淡淡地笑了一下，“你应该责怪我的，没错……当初是哥相信我才会把力尹介绍给我认识，现在这样说，是哥你太善良了。”

“基范呐，你为什么要这样？值吗？你不是知道力尹她……”

“希澈哥……”基范知道他要说什么立刻打断了他，“不要再说了，你很了解我的心情不是吗？这件事，我无话可说。”

“力尹……她怎么了？”韩庚听得出希澈有话没说。

“不是……”基范抢在希澈前面开口，“力尹她……并不喜欢我，也不知道我喜欢她的这件事。”

希澈无可奈何地转过头不再说话，他当然了解基范想要守护力尹的那一颗心，同时也很清楚那一颗心会把他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所以，他的眼泪开始在眼中打转。

宿舍的门在这时被敲响了，经纪人一脸沉重地进来只说了两个字：基范。

基范在沙发上随便抓起一件外套，边穿边向外面走，那件外套是东海的。

“等一下哥！”忽然，最小的奎贤走上去挡在了经纪人前面，“还有话想跟基范哥说。”

经纪人点点头，一个人先出去了。

奎贤这才开口，他的眼泪也随之流了下来，“哥……”

基范看到他这样，反而释怀地笑了出来，“怎么？放心……暂时我还是会回来的。”

奎贤用力吸了一下鼻子，“不是的……在这间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在叫你哥，虽然……我不知道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可是却很想替其他哥哥对你说一句话……一定要回来……那次我出了车祸昏迷不醒的时候，一直在想着你们，也一直在心里对自己说这句话……一定要回来，无论多苦多累多难，也一定要回来……”

基范心里也是说不出的苦涩，可是他还是费力地挤出了一丝笑容，“真是的，我又不是去法场，用得着这样吗？我走了。”

门被“哐”地一声用力推上了，SuperJunior宿舍里的每一人都紧紧盯着门口，现在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着这件事的结果。

SM公司9楼，这是这幢楼最高的楼层，象征着权威，象征着不可超越。

力尹第一次站在这层楼的走廊里看着首尔的天空还有街道。

从看到那张报纸开始到现在，她的大脑都近乎一片空白，在此期间，她只做过一件事，唯一的一件，给有天手机的语音信箱留言，告诉他无论如何一定要阻止俊秀回韩国，一定要。

做完这件事，她就放心了。

力尹的眼球空洞地反映着周围的事物。

她想这一切一定是一唱丽而漫长的梦。在梦里她来到了一个叫首尔的地方，在成千上万的目光中唱着歌，跳着舞，认识了一个叫做金俊秀的男生，然后与他深深相爱。

可是这只是梦，是梦就会有破碎的时候。

于是，那些美好的时光逐渐远了，在现实中被淹没了最后一丝光芒……就连回忆似乎也变得模糊。

力尹叹了口气，掏出手机按至关机，昨天晚上她还用它跟俊秀通过电话，她依瞎记得他快乐的声音，力尹呐，又快见面了……真的太想你了。

心，窒息般地难受……她真的很害怕，害怕连一声再见都没有机会对俊秀说。

走廊那头传来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力尹赶忙擦掉了脸上的泪望着那里。

是一个以前只见过几次的SM职员，还有他身后跟着的基范。

四目相接，错杂，愧疚，无奈，难过……一瞬间又仿佛全部都消失了，彼此的目光中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张力尹，你也一起进来吧，社长要见你们俩。”那个职员冷冰冰地说。

“是。”力尹机械地点了一下头，跟在基范的后面。

在社长办公室站了大概有5分钟，李秀满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他站在窗前的阳光里，黑色西装反射着很沉重的光。

基范和力尹感受到了从面前这个人身上散发出的不可忤逆的气势，也越来越知道，在他面前连呼吸也要变得很小心。

李秀满转过身看了他们一眼，叹了口粗气，“关于报纸上的事……你们俩怎么说？”一句话简单明了。

基范和力尹相互看了一眼，由基范回答了他第一个问题，他只说了一句话，“对不起，是我的错。”

“你的错？”李秀满凌厉的目光扫过力尹，“我想听实话。”

他的这一句“我想听实话”让力尹的心重重一颤，她小心地吸了口气，“不是的先生，报纸上所写的不是真的，我和基范哥不是那样的。”

“是吗？那照片……”

“是……是去年MKMF颁奖典礼后的庆功宴，我和基范哥在偏厅里聊了一会儿，他是想祝贺我得了新任奖才……才……”力尹战战兢兢地有些说不下去了。

基范心疼地看了她一眼，这个动作一点儿都没逃过李秀满的眼睛，于是，下一刻他便在心里做出了决定，“那么……你说的都是真的喽？”

力尹点了点头，李秀满那张让人无法读懂的表情让她很恐慌。

“你们俩知道公司的规定吧？”

力尹依旧点着头，基范却不点头，也不说话。

“虽然这件事你们有自己的说辞，但是照片和报导已经发出去了……给公司造成了极坏的影响，我必须要马上处理这件事，几天后就会向各大媒体宣布，你们觉得仅仅一个祝贺就能封住所有媒体的嘴吗？”李秀满渐渐动了怒色。

力尹的脸煞白，她听得懂李秀满的潜台词，其实在她刚进SM的时候就知道，这里的管理者只注重结果，结果是好的，你留；结果是不好的，你走。

而今天这件事的结果他刚刚已经说过，给公司造成了极坏的影响。

力尹的嗓子有些发干，她说不出那句对不起，转过头求助地看着基范。

李秀满稍稍定了定自己的语气，“你们都是我精挑细选才决定出道的孩子，为什么这么不珍惜机会？为什么这么不小心？你们难道不知道一失足成千古恨的道理吗？尤其是你张力尹……从中国来到韩国，公司不遗余力的栽培你，不惜重金打造你……你真的是大有前途，大有可为……我和企划室长都很看好你，甚至让东方神起的细亚俊秀带你出道……为什么要让我们这么失望！”

听到这里力尹的心已经开始绝望了，她知道李秀满这么说其实就等于在宣布一个决定，就等于在说，张力尹，你犯了一个不可原谅的错误，所以你要走……不是，是必须走。

可是，他刚刚提到了一个名字——细亚俊秀。

这让她感觉好像胸口被狠狠抓了一把，那种疼痛的感觉瞬间传遍了全身。

“好了，你们出去吧……公司会在两天之内做出最后的决定。”李秀满以威严的口吻说。

力尹原本还想哀求他，不过在李秀满最后一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她却倔强地打消了这种想法，甚至对自己说，算了张力尹，就当作你从来都没有过想唱歌的这个梦想，就当所有的一切没不存在过吧。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仿佛一下子就失去了所有想要努力和想要争取的力气。

可是基范却在这个时候说话了，之前他似乎一直都在等着这一时刻，他的话带着一中强硬的孤注一掷的气势。

他说：“等一下社长先生，我有话说……这件事不关力尹的事，当时是我骗了她，我跟她说是为了祝贺她获奖而想要拥抱她一下，而事实上，是因为喜欢她才会那样做的……可是她并不知道，如果她知道的话，一定会避开我的，也不会被人拍下那样的照片，所以，我恳求您让她留下……我愿意退出SuperJunior，退出SM。”

说完，基范跪在了李秀满的面前。

力尹以为自己听错了，好像没有任何感觉，虽然没有任何感觉，却在发抖，她向后踉跄地退了一步。

“金基范，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李秀满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很难看。

“是，即使在媒体面前，我也会这么说。”基范的语气比刚才更加坚定。

“是吗？媒体？看来你是早就想好了……要用自己换张力尹，你把SM当作什么了？市场吗？随便讨价还价？我告诉你……我既然能把你捧红，也同样可以废了你！”李秀满狠狠地说。

“我知道，但我并没有跟您讨价还价……我始终对您心存感激，当初如果不是您，我也不会美国回来……我只是在恳求您，请让张力尹留下，她比我更适合唱歌，也更喜欢唱歌……”基范看了一眼正在流着泪的力尹说道。

“你是真的这样决定了？”李秀满的目光冷厉地扫过基范。

“是。”

“愿意放弃一切？”

“是。”

“好，我知道了……你们先出去吧，希望你不要为刚才的话后悔。”

“是，真的很谢谢您。”基范站起来向他深深鞠了一躬。

“出去吧。”李秀满背过身体对基范和力尹冷冷地说。

基范和力尹从社长办公室退出来，他们俩的脸色全都坏到了极点，而力尹的脸上还挂着泪痕。

她呆呆地跟在基范身后，眼前一片混沌，像是落入了无止境的黑暗，直到基范突然停下了，她险些撞到他的后背上，意识才稍微有些清醒。

她听到基范背说了一句话，“力尹……快走。”

接着基范就被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强行架走了，其实也算不上强行，因为他根本没有反抗。

力尹目光呆滞地看着那三个远去的背影，心跳越来越快，像是快要从身体里蹦出来一样，她的手也因此而抖得越来越厉害。

“基范哥……”

在门被“咣”的一声关上的刹那，她奋力向走廊尽头的房间跑过去，那些关于SM公司的传闻一瞬间闯入了她的大脑。

“基范哥……基范哥……开门，快开门！”力尹一边用手砸着门一边大喊，“基范哥……”

可是门没有一丝拉动的痕迹。

力尹趴在门上用力听里面的声音，什么也听不到。

怎么办？怎么办？

她紧紧咬着下嘴唇，眼泪簌簌地流了出来。

“基范哥……”她的身体像被无数条蛇缠着咬着，在胸口挤满地痛苦不断涌向她的喉咙，使她的叫喊声变得几近疯狂，“基范哥……不要，不要……求求你们……我们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基范哥……”

“告诉你……我既然能把你捧红，也同样可以废了你！”

所以，他们是要废了他吗？

“不要……不要……”力尹疯狂地抓着头发，她的声音已经嘶哑了，最后她靠在了门上重重地滑落，双手还在挥向身后的铁门，“不要打他……帮帮我吧，俊秀哥……你在哪里啊……”

“不要伤害他，不要……我愿意离开，你们说什么我都答应……基范哥……求求你们，开门……”渐渐，力尹失去了全部力气，她像一个散了架的木偶一样完全失去了意识。

只有眼泪还在流着，源源不断地流着。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身后的门终于响了，力尹扶着门框艰难地站起来。

挡在她面前的两个黑衣人向她狰狞地笑了一下，然后侧身从她身边走开了。

“基……基范哥……”她颤颤巍巍地走进了那个房间，四周一片昏暗。

力尹慌乱地向四下里看了一圈儿，在离门口最远的那个墙角，基范倚坐在那里。

她瘫软地跪在了地上，那一声“不要”被一行行伤心欲绝的泪水淹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