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季节流转过了几个轮回，岁月也已经换了话题。我根本找不到立场去骚扰他，对他来说，估计我早就什么都不是了。虽然我确定他这辈子再也遇不上一个比我更拉风的杀手级未成年美少女了。

一直放在心里的记忆总是会在遥远的未来消散掉，过去那些时间对于人生里更多的瞬间来说，总会变得微小而毫无重量，曾经年少相互陪伴的朋友谁都曾经因为人生的各种变动而失去，风吹过就好像可以变得空荡。

只是，我可以很确定，我一辈子都会清楚记得。

看着那个房间，然后像五年前一样，我轻轻地微笑，轻轻地说：“谢昕涛，再见。”

这一次，是真的再见了。

我大概，不会再回来了。我们也大概一生，都再也不见了。

于是虽然有点矫情有点萝莉，我还是举起右手挥舞了两下，算是正式的全套告别。

转过身的时候，有个直直地撞进我视线的身影，迎着我的方向走来。

时光滑过的五年里，经过无数的日月晨昏，谢昕涛第一次真实地映在我的瞳孔。

他肩线的弧度，前额细碎的发，墨黑柔软的头发，嘴角弧线的角度，和修长的手指，是隔着多少岁月，也不会遗忘的细碎所在。

细细碎碎的光芒像流水般掠过他，狂喜的情绪从我心底最深邃的地方亮起来，又黯淡下去。心像漂浮在无序空间，带着极度的不真实感。

他身边有另外一个人。

有另外一个微微仰起头正在和他说的女生。

即使只看到侧脸，我也能一眼认出来，那是林佳。

我对仇人一向都是很诚恳地牢牢记住的，更何况是情敌。

林佳挽着谢昕涛的手臂，而谢昕涛手里拿着超市的购物袋，一副温馨日常居家姿态，像一切事业平稳生活平顺的年轻男子，过着再正常自然的每一天，并因此感觉到足够的幸福。

这样已经足够了，不是么？我想要给他的，不就是这样么？他越幸福越顺遂，我的离开就越正确越应当，不是么？上天第一次如此仁慈地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肯定我的选择是正确的，为什么我心里会是五分欣慰四分惆怅遗憾，还有一分刺得心疼痛到不舍呢？

我看着他走近我，距离持续缩短，但是我知道，他和我，是此生再也无法靠近的距离。

我无数次想过和谢昕涛的重逢，只是没想到真的发生，我才明白，原来这样的重逢，等于最终的告别。

他看向我的方向，和我的视线对接。世界的步调忽然变得缓慢而不确实，他的目光很像有一瞬间，像水波一样摇摆荡漾着泛起波澜，但下一瞬，他移开了视线，看向林佳，表情自然大方，温暖平和，就像我真的不过只是一个路人。

没有寒暄，没有对白，没有多余的情绪流转，也没有乱了步伐，他和我擦身而过。

带起的空气流动，像是轻微的风，却有着撕裂世界的力量。

至少，我的世界，是被撕裂了。

我感觉到自己的颤抖，却不敢再回头看他。过去应该就属于过去了，说了忘记也应该已经忘记了。人是没有办法一直活在自己编造的世界里的。

我怔怔地睁大着眼睛，即使酸涩感一阵一阵涌上来。一闭上，眼泪就会掉下来。而已经早就没有资格，再为他哭泣了。

我在幸福的旁边，时光的阴影里面。

他消失在那个尽头。

晴朗而有着浓烈阳光的时间，特别适合告别。

我坐在麦当劳门口的长椅上，麦当劳叔叔会永恒地保持笑容。

谢昕涛笑得比麦当劳叔叔好看多了。

穿过漫长的时光和距离，我又看到了他的笑容。他找到了新的温暖，新的爱，他没有和我一样住在旧时光里，他没有停滞不前。

比你爱我更重要的事情，是我爱着你。

所以此刻的眼泪并不是因为悲伤和心里荒凉，也不是因为想念和爱的无望。

只是因为阳光有些刺眼而已。

真的只是因为这样。

街边的某家店里飘出来一首老歌，那是一把可以像丝绒一样优雅地抚过心底的男声。

我没有说谎我何必说谎

爱一个人没爱到难道就会怎样

别说我说谎人生已经如此地艰难

有些事情就不要拆穿

我在KTV唱过那首歌，黑白的MV里，那句话，我一生都没有办法忘记。

——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

阳光很好，天空铺满了水蓝色的空气，云朵漂浮着，像一个硕大的句号。

——The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