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冬梅女子

这天,阿海按照毛小方的指示,将山上采不到的药材从药铺买回来,还没到伏羲堂,远远的就见到一个年轻女子在伏羲堂大门前徘徊不去。

下意识的,阿海微微吃惊,怎会忽然有个女孩在门口徘徊啊?

“姑娘,你来伏羲堂有什么事吗?”阿海走上前,很礼貌的问道。

然而,谁知,………

女子听到声音,立即转身。是个很美丽的女孩,只见她清丽可人的容颜瞬间泛出一片耀目的喜悦光辉,然而,瞬间,整个纤细的身体便小鸟依人般投入阿海宽阔的胸膛,如同投入自己一生永恒的依靠般。

渐渐的,夕阳将二人紧紧相偎的影子缓缓拉长。拉长……树影摇曳中,依稀已分不清究竟谁拥紧了谁……这是多么美好的一幕啊!然而……

阿海却几乎当场愣住,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阿海——”而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再转身时,竟是一脸不解的偌瑶和双眼几乎要喷火的阿秀。

“阿秀,你,你别误会啊。”阿海大惊,连忙一边解释,一边试着推开身边的女子,“这位姑娘应该是来找师父的,我,我不认识她。”

然而,再怎么解释,这样情况下,有多大说服力和可靠度这个问题实在是不言自喻。而那女子的手,竟非但不放松,且似乎还有越搂越紧的苗头。

“阿海,这位姑娘是谁啊?”偌瑶奇怪的问道,眼前,是怎么一回事啊?

而阿秀的脸色,已经不是用难看可以解释的了的了。

“不是的,我”为防自己在误会解释清楚前窒息而死,阿海仍在试着想把那女子往外推开些。

而这时,毛小方和阿初在大厅听到大门外阿海他们的声音,正好也出来。

“师兄,你,你”阿初的眼睛瞪的跟铜铃般,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阿海”毛小方同样一惊,然而,当看到阿海身边的那个女子,下意识的微微皱眉。

“师父”看到毛小方,阿海仿佛见到救星般,“姑娘,你,你应该是来找我师父的对不对?你快说啊,有什么事我师父一定会帮你的。”

而此时,那女子笑得说不出的甜美动人,声音便向风中的银铃般悦耳“阿海哥,我。我终于找到你了”

在场的人几乎全是片刻的石化。

“师父”阿初小声的叫道。

毛小方没有说话,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

“阿海哥,我一直。一直很想你。可是,你为什么再也没来看我了呢?你,你不喜欢我了吗?你真的这么狠心忘记我了吗?”

“这位姑娘,我想,你一定有什么地方弄错了。我。我不记得见过你啊!”阿海着急的说道,老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再不弄清楚,阿秀,……

此时,阿秀的手在慢慢形成拳头。

而此时,那女子娇躯一震,大滴大滴的晶莹泪珠断线般跌下白玉似的面颊“阿海哥,你,你居然说不记得我了?太过分了。太过分了……你明明说过我很美的,……现在,居然说没见过我?你看……”掏出一块好像是衣角的布料,“这就是你留给我的,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是阿海衣服上的衣角不错,至少,阿秀绝对不会看错,那件少了一块衣角的衣服,那天,她清楚记得。

以上一切,极度容易让人产生一些,再加上一样绝对算得上铁证如山的证物,配上个哭得幽兰泣露,我见犹怜的无助少女,怎么看都像是各种传说故事中痴情女子负心汉的版本。

“马校”阿秀终于看不下去,气的一跺脚,一下就跑进了伏羲堂。

“阿秀”偌瑶一惊,连忙追着跑了进去。

“阿秀”阿海更是又惊又急,想追出去解释,然而,这时,那个女子却紧紧的拉着她。

而在这时,那女子似乎还嫌戏剧成分不够似的,低泣一声,呈西子捧心状的就势在阿海怀中晕厥过去。

“啊,姑娘,你,你没事吧?”阿海一惊,连忙把她扶住,连忙叫毛小方,“师父”

毛小方和阿初立即快步上前。

“师父,她怎么了?”阿海问道。

“没事,只是急怒攻心才会一时晕厥。”毛小方一边把脉,一边回答道。

而这时,在确定了那女子只是急怒攻心而晕厥时,阿初有些吞吞吐吐的问道,“师父,师兄,她好像一时半会儿不会醒,要不要先找个地方安置一下她啊?”

“……”阿海不敢说话,只是询问似的看着毛小方。虽然她给他凭空带来了一场“无妄之灾”,但这个时候……

“先带她去客房休息吧。”毛小方微微皱眉说道。

“是,师父”阿海阿初两人一人一边将那个女子往大厅扶去。

书房内

毛小方坐在书桌前,若有所思。

“师父”阿海有些诺诺的看了毛小方一眼。

“说说吧,你和那位姑娘是怎么回事?”毛小方抬起头,看着阿海说道。

“师父,你相信那个女的啊?”阿初连忙接口道。

毛小方看了阿初一眼,阿初瘪瘪嘴,立即收声。

“我,我不知道……”阿海似乎还没有从刚刚的打击中回过神来。

“啊,不是吧,师兄,人家都找上门来了,你不知道?”阿初又接口道,不过心里也很奇怪,这完全不是师兄的作风。

“我真的是不知道。”阿海毫不迟疑的摇着头,“师父,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怎么可能会做出如此严重的事。”

“可是,那位姑娘似乎也不是像说谎的样子啊。”阿初奇怪的说道。

“我,这……我”阿海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应,的确,自己现在似乎有点跳进黄河洗不清状态了。

“阿秀怎么样了?”听两个徒弟的对话,毛小方下意识的转移了话题。

“哦,偌瑶和舒宁陪着她”阿初回答道,似乎特意对着阿海说道,“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果然,阿海一听神情更加着急。

“我们去看看那位姑娘。”毛小方说道。

女子在昏迷了一个多时辰后终于苏醒。

看着女子醒来,阿海对着那女子连忙深深的一鞠躬,差点就跪下了。这是偌瑶教的,想要知道真相,直接问当事人,不过态度一定要诚恳。

“阿海哥,你这是做什么?快别这样啊!”那女子显然是惊得花容失色,赶紧去扶起阿海。

而阿海仍是一脸真挚,“对不起,姑娘,我仔细回想了很久,但仍然无法记起到底是在哪里见过你的?”

那女子深深望着阿海,又看看一旁的毛小方。偌瑶和阿初,半饷,“难道你就不怀疑我只是骗你的吗?也许我只是个骗人的女子,从哪里找到你的一块衣角,想要在你这里勒索一笔吗?”

阿海一怔,下意识的看了毛小方一眼,然而下一刻,几乎是豪不迟疑的摇了摇头,“怎么会,你干什么要骗我啊。”

毛小方他们没说话,只是各有所思的看着。

而女子眼中瞬时便如化开一池春水碧波,有些娇羞般的微微侧点头,果然没有看错人啊,“其实,我来找你,是有些冒昧的……。只是,我真的放不下……。你真的不记得了吗?七天前……。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是你救了我啊,也就是从那日起,我就。我就一直等着你……。”

于是,那女子娓娓道来……

七天前的外郊,她被一些粗鲁的村民弄伤了手臂,正在暗暗哭泣,正在这时,阿海采药经过见了。于是他放下了药篓,而后还扯下自己一块衣角为她细心包扎。

于是,她便对阿海芳心暗许,每日在外郊的原处痴痴守侯,只求再见心上人一面。谁知道阿海从那以日后七日不再出现,可怜她日日受那相思煎熬。今天终于再也按捺不住,不顾一切的来找阿海。

毛小方安静的听着,七天前,的确是自己叫阿海上山采药。

而阿海拼命的回想着,七天前,七天前,没有啊,自己哪有救过什么人啊。

“师兄,你,想起来没有啊?”阿初心急的小声催问道。

偌瑶也一脸迷惑的看着阿海。

然而,似乎是经过了一番挣扎,偏偏阿海就是没有想起来。

阿海一急,又向那女子致歉。

而此时,那女子眼中却出现了凄凉的颜色,“为什么?为什么总是只向我说对不起呢?阿海哥……你知道的,我要的不是这些啊……”

“对不起啊,姑娘”阿海为难的说道,“无论你要我怎样说对不起我都绝不推辞,但。但……我,我心中已经有人了,我不可以再接受其她人了。”

“有人了?”女子凄妍的望着他。

阿海点点头,“是啊,她是我师妹,我很喜欢她。”

女子轻咬着下唇,编贝般的牙齿,在樱红的唇瓣上碾出几道淡淡的红印,不再说话了。

良久

“阿海,你去看看阿秀,想必这位姑娘也累了,先让她早点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打破了静默,毛小方淡然的却没有温度地插话道,只是这淡然中包含了不容反驳。

“呃”阿海一愣,这种情况下自己可以走吗?

“阿海,相信你师父,你去看阿秀吧。”看了一眼毛小方,偌瑶说道,下意识的,声音满载自信。

“是,师父”见此,阿海点点头,的确,这边也顾不了这么多了,阿秀那边要赶快去才可以。

星光点点,初冬的寒冷更明显了。

毛小方和偌瑶正在院中的石桌上下棋,棋盘一侧,是两杯热热的清茶。

忽然,毛小方察觉到什么似的轻轻的将手中的棋子放到棋盘,没有回头,淡淡的问道,“怎么样?愿意说实话了吗?”

偌瑶连忙抬头,外廊上站的,正是那个女子。外廊上,淡淡的月色洒满她周身,竟将她整个人映得仿佛有些透明。

女子十分惹怜的欠了欠身,柔声道,“是的,谢谢毛师父手下留情之恩。”

一代僵尸道长,果然名不虚传。想自己仅待在伏羲堂,却已被他周身的灵力给压制的魂魄不定,莫说是毛小方出手。

毛小方依旧从容的和偌瑶对弈,“不必谢我什么,你敢冒这么大的风险,魂体分离而来,那么,至少你有去放手一试的资格,没有人有权阻拦,不过……”他微微顿了顿,“答案又会是你满意的吗?”

女子有些迷惘的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是,当日,他明明。明明说过我很美的啊?可是,怎么可以就这样就忘掉?难道他的喜爱和赞美,也仅仅只是和别人一样,轻而易举的就会改变吗?……”

“美丽的东西,就是美丽,不会改变的。无论是冬天飘落的雪花,秋天晴空的云彩,夏日吹拂而过的凉风,还是春天漫山遍野的花草,这些,都会是人记忆中的一部分。不过,任何事情都会有期限,包括喜欢这种心情在内。时间过去了,人总会因为外界的原因而产生改变,没有什么是永远的。”毛小方的视线依旧没有离开棋盘。

期限,“啪嗒”然而,偌瑶手中的棋子忽然掉在了棋盘上。

偌瑶忽然的失常,毛小方微微一惊,但是没有说什么。

这时,女子暗暗叹了口气,恭敬的对毛小方说道,“毛师父,我明白了,那么,我是该走了,接下来的,要麻烦毛师父了。”

毛小方点点头,竖起双指,凌空画了一道符咒,无声的咒文开始在那女子周围沉淀为一圈似有还无的金色浪淘,缓缓的,轻轻的,将那清秀身影渐渐包裹……淹没……

一滴仿佛虚无的剔透水珠,出现在夜色之中,水珠渐渐融入空中,仿如幻梦。

毛小方的视线从棋盘上移到了偌瑶身上,此时,偌瑶在失神,手中捏着棋子,紧紧的捏着,似乎在冥想着什么。

“偌瑶?”毛小方叫道。

然而,“……”偌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期限,为什么,这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期限,期限,为什么,心里有钟隐隐的感觉,是什么,是什么?

“偌瑶”见偌瑶失神,毛小方担忧的重复了一次。

“呃?”偌瑶倏然回神。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毛小方关心的问道。

“没,没有啊”偌瑶连忙掩饰性的笑笑,“小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看着消失在夜色之下的女子,她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题。

见她转移话题,毛小方不再追问,“她是外郊的一株冬梅。”

七天前,阿海从山上采药回来,在外郊,他扶起一枝开得仍茂盛的冬梅。他从自己衣袖上撕下一角,有些吃力的掂高脚尖,轻手轻脚的想将那断枝接驳回去,专注的神情就像在完成一件多么重大的使命。

完成后,他专心的欣赏着那亭亭玉立的樱树,真诚的赞美道“这么美丽的冬梅,就这样不管它不是太可怜了吗?”

“不管是人还是异类,在心底最深处,总会涌动着最真诚的爱。”听完毛小方的讲解,偌瑶喃喃的念着,眼中是浓得化也化不开的深深动容。为什么,心会有忽然的悸动?那个期限,为什么,心里会这样难过?

“……”毛小方微笑着点点头,看着偌瑶神色的变化,但她似乎并不想说什么,也不追问,只是继续落下了手中的棋子。然而,陈秋桐那天的话却不禁下意识的浮现在她脑海里。

“她自己似乎封印了自己的记忆。”

“潜意识里,她,好像很痛苦。”

偌瑶,真的,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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