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我妈在年三十的这一个晚上,还是有所斩获。
我妈说:“儿子,妈很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你不会说妈滥赌吧。”
我说:“收获怎样?”
我妈说:“哎,陪你姨她们玩玩而己。”
我说:“那是输了?”
我妈说:“把她们钱全赢了过来。不过最后又还给她们了,你看,你小姨让我给你带的呢,山里的野味。”
我看她手里提着一只看上去尚未发育完全的烤鸡——这着实小得可怜。很明显,都是昨天没忍心吃的。
于是我说:“打只麻雀还是野味呢。逮个在山里约会的公鸡就说是野味,她们当这是野鸭子近亲繁殖呀。我说妈,这个交换不等价嘛。”
我妈看了看手里提的东西,只微微地笑一下,然后就进了厨房。
我坐在沙发上直后悔我妈昨夜不该孤军奋战。以至于在战斗胜利的最后关头遭了小姨她们的道,竹篮打水一场空啊。好在一只烤麻雀,还是慰问了她一夜的辛劳,让我觉得心里落差不是那么大。
在这个新一年的新一天的大清早,太阳掀开云被,以一种崭新的姿态俯视这片土地,连射出来的光都显得特别有精神。我拉开窗帘,这些光就像受了电击的毛发,一束一束扎进了屋。
透过窗户,我似乎看到有一对熟悉的身影从不远处的街角掠过,像是良子和他的女友杜芳。这大清早的,他们这是去哪儿?我突然想起张宁和蒋理红,他们也必定是在一起,在零六年的头天,等待真正的春意来临。而同我一样孤单的李逍,不知在哪个孤单的角落重复唠叨freedom。
现在我甚至这样去想象上一秒,张宁拥吻了蒋理红,而下一秒,良子有可能就要了杜芳。而这样前后的一瞬间,我只是手拉了窗帘猜想转过街角的那两个身影是不是我认识的。
这些千姿百态的分分秒秒都在我吃饭的时候悄悄溜走;在我入厕时悄悄溜走;也在我躺下思念那个女孩的时候悄悄地溜走,并且不留痕迹。所有人都不会在自己笑得灿烂的时候突然恢复平静说:“妈的,我笑什么呢。”他只会在很久以后对别人说起,那天听一个黄段子,真他妈好笑。
但是,那个时候已经过去了很久了。
就好比良子,在大年初一这天,他压在杜芳身上的时候就没有说:“啊,杜芳我正在要你。”
但这一刻对杜芳来说却是极其重要的,她肯定是动用了许多细胞要把良子的每一句话,每一次进攻都储存起来。只是遗憾的是,她连良子的身体构造都没记全,良子就停摆了,更不用说良子的什么海誓山盟了。女人在这一刻总是喜欢听这些话。
事隔几个小时的当天,我就问良子,“那醉生梦死的过程你都历历在目吧。”良子摇头说:“太突然了,太快了,我还来不及感觉就……唉。”
事实上也是这样,几个小时后我在网吧找到良子,他看起来无比沮丧,耷拉着头像只年老的乌龟。
我走到他椅子边说:“把你那只龟头抬起来,大过年的衰不衰!”
良子抬头,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充满忧伤,他几乎哽咽地说:“昊……昊哥。”
我说:“啥事儿,你说。”
良子说:“杜芳,杜芳不再是我的女孩了。”
我一听,觉得事态严重,结合良子现在的状态,马上小心翼翼试探地问:“你们,你们怎么了?刚才看你们不还好好的嘛。”
良子没听我的问话,自顾自地说:“真的,都是我不好,是我一时冲动才提出……唉,我真后悔。”
我惊讶万分:“什么?你提出分手,你把她给甩了?”
良子叹口气说:“唉,我知道这是迟早的事,我们终会走到这一步,我担心的是她一时能不能接受得起这个事实。”
我顿时觉得良子胸襟宽广,不但能很快地从失恋的阴影中走出来,而且还关心着对方的感受,要做到这一点是需要莫大的心理承受能力。良子却做到了,这立马推翻了他出家后只配做副方丈的定义。良子完全可以进入中国最高佛学理事会嘛,完全可以统领包括大腕在内的所有光头嘛。
对此我肃然起敬,拍拍良子的肩膀说:“兄弟,你能想开点就好,你能想开点就好。”
听我这么说,良子突然激动得一下子将龟头挺了起来:“啥?你还叫我想开点?我就是一直想,开点,开点,才一时冲动的。你怎么能再让我想开……开点呢?”
我丈二摸不着头脑,忙问:“什么?”
良子说:“我把杜芳给开了……”
我说:“什么!你……你……你……”
良子马上严肃地说:“但我后悔,她现在还抱着床单哭呢。”
我顿时觉得良子比调戏了杜芳还更加严重地调戏了我,于是怒不可遏地向他头上敲去,骂道:“你他妈的,有没有搞准对象,娘的你唬我?娘的你气我?娘的你戏弄我?”
良子马上缩回龟头说:“昊哥……昊哥,我没那意思。”
我说:“那你他妈的说什么杜芳不再是你的女孩了?你以为是‘打飞机’啊,提裤子就完事?”
良子说:“我的意思是说,杜芳她,她是我的女人了。”
我说:“那你不陪她?还一个人跑出来上网!有你这样的吗?”
良子说:“我觉得……我觉得这样才比较男人,电影里都这么……”
还不等他说完,我就又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头上,说:“你他妈三级片看多了,你还跑出来,你看过A片里的人跑出来过吗?啊?别人都……都是接着干。你这算什么?啊?”
良子说:“昊哥,不是,那个我……我……”
我说:“我什么我?这算什么?没一点的职业道德你。”
良子被我训得一声不吭,像是受了巨大的委屈。沮丧片刻,良子起身,埋着头就要走。
我急忙问道:“你这又要干啥?”
良子回过头,小心翼翼地说:“我回……回去接着干。”
我一时语塞,不知再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