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烈

袁黛儿给杨劼倒了酒,用筷子夹起一大肉丸子,递到杨劼面前,不无得意地说:“这是狮子头。我让小六子从御膳房搞来这些,今日我陪你一起喝酒。”

眼前的三公主含着笑,神色极为温柔,晶亮的眼里闪着光。不知为何,杨劼被感动了,不由自主一口咬下,笑说:“真香。”

“你要是喜欢,我天天来陪你。”袁黛儿大胆地说着。

杨劼迟疑地想说什么,袁黛儿将酒盏端到了他的嘴边,一口酒下去,连带刚才想说的话都吞下肚了。

两个人对饮。满屋子的欢声笑语,随着酒香,一缕缕向窗外飘荡。

酒过三巡,袁黛儿的脸上泛起酡红。她本是性急的人,喜怒哀乐尽显脸上。此刻她痴痴地望着杨劼清俊的五官,起身,一个踉跄坐在杨劼身边。杨劼下意识想躲避,袁黛儿长长的发缕缠上了他的颈脖。

那细碎的呼吸撩在耳鬓,有些酥麻,让杨劼逐渐失去往日的平静。仿佛听见血脉流动的声音,一下又一下,震得他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虚脱感觉,他不由颤抖地搂住了她。

袁黛儿靠着杨劼的肩,满足地呢喃:“我拿命当赌注,赌你将来会娶我。”杨劼惊醒,想摆脱袁黛儿缠住的手臂,无奈袁黛儿整个身体斜在他身上,他一时动弹不得。

正在这时,似乎有阵风起,房间的门吱嘎响了。两人闻声同时侧头看去,似被定魂针钉住了。

阿梨站在门口,亮得骇人的眼睛直直地对着他们。一对柳叶黛眉竖在阴翳中,不见昔日的妩媚,只见狰狞。

今日裴元皓突然有事去将军府,阿梨闲着没事,掏出从喜春坊私藏的金银首饰,大概估算了一下,就全部拿到街上变卖,最后换成了银票。银票的数目不多,却也够解居无定处之苦。

她喜滋滋地往小旅舍赶,想给杨劼一个惊喜。也许兴奋过头,她丝毫没有在意楼下老板诧异的眼光。直到听到杨劼房间里有女子的说话声,脸上的笑意才消失。她略一迟疑猛然推门,撞见的便是这番旖旎景致。

杨劼没料到阿梨会突然出现,,慌忙推开袁黛儿,失措地唤了声:“阿梨……”

阿梨一步一步走到他们面前,眼光死死盯住袁黛儿,语音却是镇定,“你是谁?”

明知杨劼与阿梨的关系,袁黛儿却无半点让步之意。她抬起骄矜的下颚,反问:“真好笑,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不过我倒认得你,你就是南门喜春坊的名妓阿梨姑娘。听说你已经被裴大人收了,怎么上这儿来了?”

“我来找自己的未婚夫。”阿梨眼光如炬。

“未婚夫?没听说过。”袁黛儿讥诮道,,心里却恨得痒痒。

“是啊,我跟杨劼是定下婚约的,也许他忘记告诉你了。”阿梨淡淡地回敬,眼光却幽怨地飘过杨劼,杨劼心虚地低下头。

她想起来了,秋天河畔与他相逢的时候,远远站立观望的所谓的“朋友”,就是这个女子。

那时,他们一定在交往了吧?而她却蒙在鼓里——他还有多少隐瞒着她的?想到这里,阿梨的心隐隐作痛,却勉力忍住,用一种强硬的姿态面对着袁黛儿。

阿梨幽澈的眼眸愈深,深得不见底。在这样眼眸的逼视下,袁黛儿失去了耐力,她发怒道:“杨劼早晚会平步青云,你配得上吗?我劝你还是乖乖离开他,省得到时候一哭三上吊的,招人笑话。”

“招人笑话的不会是你吧?”看着袁黛儿脸色突变,阿梨现出一个百媚千娇的笑容,“我跟着少爷十多年,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我都清清楚楚。对于你这样的女人,只能逢场作戏,并不符合他的胃口。”

说完,她款款靠近杨劼,将头枕在他的肩膀,挑了个软款款的眼风,问:“是不是这样?少爷。”

这样的神态,让杨劼尴尬得忘记怎么回答。事情来得突如其来,他知道阿梨由生俱来的那股子烈性,以前七夫人稍微动了点异心就被她差点毁容,不知道下一步她会怎样对待袁黛儿?他莫名地起了恐惧,脑子也混成了一团,干站着不言不语。

那边的袁黛儿却不干了,一甩手将桌上的酒壶打翻在地,边狠狠地骂道:“杨劼,看她一副轻佻相,分明是窑子里教出来的!”

酒壶在地上发出震响,里面剩余的酒淌了出来。

阿梨不怒,只是冷眼看定袁黛儿。响声却把杨劼震醒了,他定下神来,心想还是先把袁黛儿支走再说。

“三公主,你先回吧。上次你帮忙给赎金,我还没感谢你呢。等下次叫来伍子,我们仨人一并请你。”

袁黛儿抬眼见杨劼蹙眉,眼睛黯淡了一圈,于是瞪了阿梨一眼,不情不愿地出去了。

阿梨站在窗前,俯看道上正扬起尘土,袁黛儿的马车渐行渐远。她定定看着,窗外的景物一点点地模糊,只感觉巨石压在心头,越来越沉,沉得连呼吸都困难了。

她喃喃道:“原来她就是三公主。”

“阿梨。”杨劼在后面伸出双臂,环住她。

“为什么不告诉我……合着你和伍子想隐瞒我?”她哽咽道。

“你别多心。你知道我初到都城人生地不熟,我不过是想认识她,有时候做事就方便多了。”杨劼解释。

阿梨觉得心口有无数火星子乱溅,也不知道是伤心还是气愤,她转过身质问:“只是图方便吗?方便到她可以任意进出你的房间,两个人搂搂抱抱吗?”

“不就搂了一下而已。你在窑子里不知道被男人搂了多少次,我在意过吗?”杨劼本意是解释,因为心里发虚,不该说的话脱口而出。

阿梨细密的睫毛抖动,隐忍不落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原来你是在意这些的……”

杨劼脑子又是嗡的一声,热血涌上心头,情绪便不受控制,“是男人就会在意!当初,我一个人在都城流浪,你却在那个地方卖色求欢,多少男人围着你团团转,日子过得多风光啊!我天天在想,以前的阿梨还在吗?她会不会忘记我们的誓约了?哼,风流花月魁,哪知路有冻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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