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险
“罗马?”乘务员小姐微微诧异,鼠标轻点,两眼扫过电脑屏幕,抬头解释道。
“因为冷气流的缘故,一周内,飞往意大利与法国的航班皆以取消。”
取消?无言愣了愣,心底刚生出疑惑,不到半秒便被压了回去。
墨华没理由骗她,否则的话,不至于假戏真做到这地步。因为在医院那一晚之后,便是决绝。
在他的眼中,自己无疑是银大业上的绊脚石,巴不得消失,岂有制造机会让他们和好的可能?
“很抱歉,但能不能请你再帮忙仔细查一下呢?比方说私人专机什么的?”无言尽量控制着声音,使其听上去平稳而沉静,但秀额上那层细密的惫还是将她内心深处的紧张泄露无遗。
乘务员小姐没法,只好十指翻飞,输进与罗马相关的航线查询,半晌,才开口道。
“的确有一班飞往罗马专机未停,可如果你是来送行的话,恐怕,晚了点……”对上无言疑惑的目光,继续说道。
“安城飞往罗马的私人航班AZ7675已于一分钟前起飞。”
语调不高不低,却如一支冰封的银箭般,狠狠射进她的胸口,再由后背鱼贯而出,钻心的疼。
“确定已经起飞了吗?”无言听见自己平静到近乎不可思议的声音。
十指下意识的紧攥成拳,隐约泛白,连带着青紫的血管都凸了出来。
“抱歉,打扰了。”
乘务员说没说没关系无言不知道,她知道的是,因为她的迟疑,她的犹豫,她的胆小,她的无知,她的白目,幸福,终还是再一次,与她擦肩而过。
或许,回到你身边,会再一次被你伤,因你痛,必须要再度忍受血腥跟残酷。
但是,我真的很想试一次,就试一次,像你那样,为了爱的人不顾一切。
害怕受伤,害怕被抛弃,所以先抛弃对方,先拒绝对方,难道,也错了吗?
为什么,你没有再多等我一分钟?就差一分钟,我就可以赶到了,为什么你偏偏就不能再等我一分钟——!
银,你不是聪明的令所有人都俯首称臣吗?你不是意大利伯纳诺家族史上最年轻睿智的教父吗?
那你为什么不能多等那么一分钟!一分钟啊——!!
无言失魂落魄的往回走着,空荡荡的机场大厅内,她小小的身影被白色的灯光拉长在地,看上去就像走失了的牧羊人孝。
冰凉的雪花落在她的头发,肩膀,裙裾上,不小心擦过手背,凛冽的寒意差点将她的血管冻僵,瞬间,冷得要命。
好似当年被母亲扔弃在家门口,孤零零的蜷缩着身子,想要御寒,却还是止不住暗夜寒风的侵袭,冻得牙齿打颤,鼻涕横流,全身上下每一寸骨节都是疼的。
席地而坐,无言呆呆的望着夜幕中那纷扬飘落的雪,干净的不惹半点尘埃,仿佛这个世界原本就该是这么的美好,纯洁。
或许,世界是美好的,但有了人,有了阶层,有了三六九等,有了情,有了怨,肆意充斥着的悲欢喜乐,是一味最强效的调剂,将平平淡淡的人间,染成了一幅冗长的油画,华丽而缱绻。
伸手抚上干涩的眼眶,轻轻一碰,便疼得要命,但却没有眼泪流出,仿佛所有的水分都被抽尽了般。
无言唇角轻扬,笑笑,她不禁想起那一晚,银附在耳边轻声安慰。
“我的傻言言,真正的悲痛,不是泪流满面,而是身体内每一个细胞都在无声的哭泣。这种眼泪,是只属于你跟你父亲之间的,旁人无法进入。”
那么银,你看得见吗?
我身体里面每一个细胞都在歇斯底里的嚎哭,这种眼泪,你看得到吗?
冷血,是不是我骨子里的本能?因为父亲的死而被母亲嫌恶,因为养父的暴虐而心怀怨恨,因为双手沾满鲜血而畏惧阳光。
没错,你说的对,我恨得不是你,一直以来,恨得都是自己。
因为我对你有着别样的情愫,所以才会无所顾忌的将所有压抑的悲伤,怨怒,仇恨统统发泄到你身上!
可是,你算得这么准,说得这么对,为什么就没有算到我会来,为什么就没有多等我一分钟?
雪越下越大,像是抖落了千万层羽绒被,撕开个大口子,要将整个人间覆灭……
吱————————
尖锐刺耳的汽车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一辆黑色的轿车如一头矫捷的黑豹般朝她扑来,无言还没来得及起身,车门倏然开了,两个身高力大的男人冲下来。
一人掐喉,用浸过乙醇的手帕紧捂着她的嘴鼻,另一人箍身,将她死死缚在怀中,连半分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就被重重扔进了车后座。
幸得曾经训练时有专门针对此类事件进行过特训,故而无言并没有立马昏过去,但因不小心吸入了些,脑子仍昏昏沉沉的,像是装进了好几块锈铁般。
她佯装昏迷,两眼微透出一条缝观察周遭的状况,匪徒加起来共计五名,行动迅速敏捷,出现悄无声息,绝对是道上的行家。
难不成,是她Utopia的杀手中介这层身体泄露了吗?所以仇家来寻仇了?!
无言心底咯噔一声,敏锐的捕捉着对方的特征,除了身材高大,身手敏捷外,这五个男人,似乎与一般的黑社会或杀手没什么不一样。
但好像有什么地方错漏了,而她没有注意到。
车子平稳的开着,无言整个人被缚在狭小的空间内,夹在两个男人中间,极不舒服,但又不敢妄动,生怕一个不小心打草惊蛇,连最后一丝逃脱的希望都消失了。
见无言一直安安静静的躺着,匪徒的戒心稍稍松懈了些,虽沉默着没有说话,但车内的气氛明显比刚刚弛缓了些。
就是现在!
无言倏然睁开眼,手肘突然发力,狠狠顶上右边大汉的脑袋,扯裂衣扣,飞速打开车门跳了出去!
整个过程耗时不过两秒,待匪徒反应过来时,她已滚下山坡,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
跳车时脚踝不小心扭了一下,致使每跑一步,都疼的厉害,但无言不敢停下来,那帮匪徒既然是行家,自然不会让到了嘴边的‘货’跑了。
她现在无异于狼嘴里的一块肉,要从狼嘴里叼出肉来,其难度,可想而知。
不知跑了多远,冰天雪地里,无言跑出了一身汗,后背湿答答的一片,黏得极为难受,心肺仿佛随时会炸开般,碎裂裂的疼。
乙醇的药效还浓重残余着,倘若她意志力再稍稍弱一点,只怕在被抓的那一秒便全然昏了过去。
跑,跑,跑,跑,快跑,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