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悟

“道德这种东西,良心这种东西,我从来以为自己没有,可这两样,却成了我一直一直对他苛责的理由。但我明明知道,如果他不强大,如果自己不杀人,那么死的,绝对就是我们。”

“我逃他,躲他,避开他,是因为他每一次都让我疼,都让我痛。而跟你在一起,很舒服,很温暖,就像冬日的暖阳般,允赫,你美好的让我觉得自己自私得可耻!”

闻言,允赫唇角的笑容愈发的苦涩起来,是他美好吗?还是,她自动过滤掉帝银对她的好,只看到那人的坏。

感情是会蒙蔽掉人的双眼,言言,你看得清所有人,唯独看不见他。

这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要去吗?离最后一班飞往罗马的班机还有半个小时,现在开过去的话,还赶得上。”语气异常的轻松,差点将他自己都给骗了过去,没有察觉到里面蕴含着的浓浓悲哀。

无言错愕的看着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打开车门,站在高高的立交桥上俯视着整片澈蓝色的大海,海藻般的卷发迎风翻飞着,整个人远远看去,就像一只迷途的精灵,灿烂的似要盖过太阳的光芒。

他条件反射性的拉住她,那张清丽的容颜上潺潺淌涌的泪水生生将他震住!

“言言……?”

“他走了,他的飞机十分钟之前就起飞了!晚了,允赫,晚了,太晚了,我发现的太晚了,发现的太晚了……”

无言微笑着,不住的摇头,纤白的指一遍又一遍的抹去眼角滚滚而落的泪水,笑容明媚的近乎残忍。

连哭都不敢放开,你究竟要把自己逼到什么地步?

“来得及的!快上车!!”允赫坐进车内,快速发动引擎,陡然提高声音喝道。

“呵呵,我不过是被海风吹痛了眼睛,看,你又被我骗了吧?”无言唇角的笑容夹带着自嘲的味道,雪眸边缘处仿佛涂上了一层红色眼影。

帝银,恭喜你,成功了,心无言所有的骄傲,倔强,底限,此时此刻,因为你,全盘崩毁……

“允赫,你走吧,别让伯母久等了,呵,我可能要再次失约了,这一次,你可以不必再原谅我……”因为,我自己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没有谁可以容忍底限一再被人挑断,允赫,终究,还是我对不起你。

如果有下一世,我会还你,全心全意,燃尽身体内每一个细胞,来爱你。

无言关上车门,转身朝相反方向走去,大风撩起她的淡蓝色的棉绒裙子,映照着夕阳绚丽的光,彷如傲放着朵朵烂醉的花。风过,花落。

于是,她的身后一地流离。

允赫透过后视镜看着那个纤细的身影渐渐远去,胸腔中的骨头仿佛一根一根被人抽出来,连皮带肉,潺潺的鲜血随之倾涌而出。

明明看不到伤口,却疼得比往心肺捅上千百刀还要来得难受,这种肝胆欲裂的折磨,是你临别赠我的礼物吗?

这一次,不是我可以不必原谅你。

而是,你已经不屑于我的谅解,我的包容,我的一切。

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好想冲过去,抓住你的手,将你扯进怀中,狠狠的把你痛斥一番!

为什么给了我希望却又在最美好的时候无情的泯灭掉所有,刚刚的带你去机场,那句话,那么简单的试探,你都扛不住。

叫我怎么忍心,叫我怎么再去欺骗自己,骗自己说你爱的人是我,是车允赫,是车允赫——!

你不是为了我,好几次都可以舍弃性命吗?

你不是为了我,好几次都忍辱糟他践踏吗?

你不是说,如果我死了,要毁了全世界为我陪葬吗?

你不是……

心无言,你爱的人,不是一直都是我才对吗……?

你爱我啊,你一直爱的人是我,是我啊——

好想笑,但心痛得连呼吸都疼的厉害,错的是时间还是我们的相遇?

我应该笑的,应该笑的!

我爱的女人终于下定决心,要去追逐她的幸福了,我应该开心,应该笑的——!!

可是,我笑不出来,一丁点儿都笑不出来,痛死了,就像有人当着面亲手将五脏六腑掏出来,狠狠捏碎般。

冷冽的海风如锋亮的刀子,一下下的划进,将所有隐藏的伤口再次毫不留情的割裂。

抬头望天,那片灼烈的夕阳不知何时消失的无影无踪,重新蜕成晦暗的灰色,暗示着,大雪的来临……

…………

上帝,如果您真的存在,请在此刻降下弥天大雪,帮我拦住他。

坐在出租车上,无言左脸紧贴着水雾横生的玻璃窗死死望着天空,不甘心的,一遍又一遍拨打着那个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却只听见一个模式化的女声机械式的重复着。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为什么会打不通呢?难道,已经上飞机了?

无言心脏禁不住重重一拧,下意识的漏了一拍,大脑内瞬间一片空白,仿佛突然被钝物击中了似的。

“小姐,机场到了。”司机提醒道,顺手递过单子,回过头时,却诧异的发现车后座除了几张百元大钞外,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停下来,就这一次,拜托你停下来,停下来——

无言飞快的奔跑着,蓝色裙子与栗色长发随风飞舞,整个人远远看上去就像一只展翅欲飞的蓝蝴蝶,跑得太快,脚下一滑。

哐当!

屁股顿时狠狠的摔成了四瓣,忙用手掌一撑,连带着掌心擦破了一大块皮,疼的她眉心卿然拧成一团。

可此时此刻,别说摔了一跤,破了皮,出了血,就算是腿断了,手残了,她爬,也要爬去见他!

但机场覆地面积广大,人流众多,她要在仅剩的五分钟之内找出一个人来,又谈何容易?

冲进机场大厅的三号候机室,匆匆在湛蓝色的液晶显示屏上寻找飞往罗马的航班,一排排红色的字体鲜艳而触目,像是根根烧红的银针,狠狠扎进她的雪眸深处。

可整整看了五遍,都没有找到从安城飞往罗马的航班。

无言快步奔至柜台前,急声问道。

“请问下今天飞往罗马的班机起飞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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