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母女两个坐在沙发椅上，孤太太轻抚着月儿那张比从前明显消瘦了的脸庞，看着她那一双已哭红哭肿，但犹在止不住的淌着泪的棕眸，她自己也流泪满脸了的，搂着她，激动叫喊的：“啊！我的女儿，我的孩子，你终于回来了，你终于又回来了，老天爷啊，我求求你，求求你再不要让她离开我，再不要将她从我身边带走！”

孤瑞然也拉着她的手，双眼濡湿的哑着声到：“月儿，你这多灾多难的孩子，老天爷到底想要考验你到个什么时候？！”

听见这句话，月儿直怔怔住，直淌的眼泪也不觉的流得更凶了，她想起当年那瞎眼老爷爷的话——上天要考验她……

原来这一切是上天对她的考验吗？上天要她学会坚强起来而给她的考验？

是了，她已长大，她已可以做很多小时候无法做不能做的事，她可以养活自己了！

她一下不哭了，而轻轻挣扎开孤太太，看看她，有看看孤瑞然：“你们真好，真的很好！”她轻轻的：“是我见过最好最好的人了！”

孤瑞然夫妇听见这说都直愕了一下的面面相觑起。只有始终笔直站立在月儿身后的傅雨哲才有些能明了的微颦了一下眉——因为他已从月儿口里知道她非孤瑞然夫妇亲生的事实……

“呃，月儿……”两人一时不知该要什么，迟疑的。

“这是你们女儿的名字……”她微微笑，并不介怀的：“我不能再用你们女儿的名字了，我自己的名字叫杜心离！”

这一下，孤瑞然夫妇是真真的错愕并大受震撼了。

“呃，你……月儿……什么？难道你……”孤太太是有惊有急，都有些语无论次了。

还是孤瑞然比较冷静，他很快悟出什么：“你恢复你以前的记忆，你知道你是谁了？”口气犹不无激动的。

月儿的眼泪落得更凶，她缓缓站起，双手垂放于前，低着头：“我不知道我的爹哋，我只知道我的妈咪，我也忘了她的样子，她不喜欢我，很多人都不喜欢我，甚至怕我！因为，小时候的我……样子很难看很难看，大家都不喜欢我的样子！”

孤瑞然夫妇更加的错愕，孤太太不由的看向傅雨哲，看他是个什么反应的，只见他只是微颦一下眉，有些似若有所思着？她一震的想到什么？忙站起拉住月儿：“来，我还有好多话想要跟你说，就我们母女两个……我们别处谈去”她这分明是避傅雨哲。

她是忽然想到不能在傅雨哲面前过多谈论月儿的事情……看他的神情，应是还不知道月儿的过去的？现在他们在他面前谈，那不是要让他知道？

在孤太太的房中，月儿将她所懂所知的过去，一点点告诉了孤太太，她怎么不为窦美仪，不为孤儿院所容，怎么在社会上遭受欺凌……怎么行乞，怎么遇上那个逃学的大哥哥……怎么救他最后被抓……都一一对孤太太说了。孤太太只听得直又是惊讶，又是替她难过的落起了泪。

却也大大的松了口气。但还是要再确认一下的：“那个大哥哥，你跟他认识的程度就只这样？他是因为要谢你救他，才送了你那块玉坠的？再没别的？”

月儿虽不解为什么孤太太要一再追问这个，但还是乖巧的如是答：“嗯……”

孤太太又迟疑了一下：“你……也忘了那个大哥哥的样子？”

月儿在脑海极力的想了一想，她颦起眉，为难的：“我没有太记着大哥哥的样子，因为，心里一直担心大哥哥有没有被抓到，他手上的伤好了没有……”

孤太太是真正彻底的放心了，缓过了一口气，立即又含泪紧抓住她：“你会怪妈咪吗？怪我们一直都没有告诉你，你的真实身世？对不起，不是我们不肯说，是因为，我们也在自欺欺人，我们也在回避着这个问题，是因为，我们也无法接受你不是我们亲生的事实！我们爱你，以为不提，就可以骗得了别人，也骗自己——你其实真的是我亲生的！你……还爱我们吗？我们还可以再做你的爹哋妈咪吗？让我们爱你，好不好？我们仍象以前的那样，可以吗？可以吗？”轻轻的，声音带几许的哀求。

这样的一番话语，任谁都会感动的。

月儿的眼泪又滚落，她也抓着孤太太，希冀的：“我可以……还做你们的女儿吗？我可以吗？要是你们见过我以前长的样子，你们也还会要我？”

“傻瓜！”孤太太轻拭去她脸上的泪：“那有母亲是嫌自己子女的，除非她不是人，是人就有亲情，懂得孩子再糟糕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块肉这个道理！你虽不是我身上掉下的，却是我巴不得儿希望是的！而这就叫缘分！我再告诉你吧，我自己的女儿，她调皮有任性得很，常叫我头痛死，可是，我还是那样的疼着她爱着她，因为，谁让她是我生的呢？孩子不好了，最大的责任是在父母的身上，便我怎么能怪得了她？而你却不同，你以为我疼你，真的只为是你代替了她？不是这样子！我疼你，是因为，你真的很叫人喜欢，你不知道，你是所有做母亲的眼里最乖巧惹人喜欢的女儿！因为有你，我才真正觉得我是个成功的母亲！我因有你而光荣，因有你而自豪！我常想，今生你没能托我的肚子出生，来世，我一定要多烧香，多求佛，求上天让你托生于我的肚子里！”孤太太是很能言善道，而这些却也真是她的心里话。

月儿顿然又泪流不止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