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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那会儿还没有正经名字。

我也从未想过,爹娘能让我去上学。

连大姐都才读到小学毕业,村里年龄相仿的女娃子们都在打猪草,拾柴火,只有男孩子上学才有用。

“爹取名字吧。”

爹沉默了许久,望着天上圆圆的月亮,“叫心月行吗?”

那时候我和爹都不识字,上户口那天工作人员问我,哪个xin?

我脱口而出,“新生活的新。”

就这样,我有了名字,张新月。

同年秋天,我上了一年级。

没有上过学前班,我学起来格外吃力。

在学校碰见了二姐,她刚开始怕我赖上她,见了我都不敢打招呼。

后来看我懒得理她。

就故意凑到我跟前气我。

“爸妈不要你,就是你太笨了。”

“连十以内的加减法都不会。”

“跟着傻娘你也成了傻子。”

她朝我吐口水,扔虫子。

这些我才不怕,就冷着眼瞪她。

“你爸妈好,你全家好,看看你的好爸妈会不会等着你毕业就卖了你换彩礼钱。”

“你就是你弟弟的一条狗。”

她愣住了。

我太了解二姐,知道刀子往哪扎最痛。

从小二姐就比我精明,大姐比我稳重,只有我呆呆的,被他们嫌弃。

每天放学后我都拿着石子木棍在地上写写画画,将老师讲的内容从脑子里过一遍。

我没有人说话,便拉着娘在一旁看着。

“娘,你看这是天、地、人。”

“这是加减、乘除。”

娘在一旁傻笑,指着月字说,“这是月月,是月月。”

对,娘什么都不认识,她却认识我的名字。

上学前我每天都要对娘嘱咐一遍,“我走了你不能乱跑,把家里扫干净。”

“喂鸡的菜我已经切好了,你吃过早饭就倒在圈里。”

“米已经淘洗好了,爹快回来的时候你煮好,等我晚上放学回来再炒菜。”

娘安静地听着,不时地点头摇头。

我不知道她听懂没有,但是娘真的再也没有乱跑出去过。

家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娘怀孕了。

爹高兴得破天荒地杀了一只鸡,往我和娘碗里各添了一个鸡腿。

我却隐约觉得不安。

因为我早就听街坊邻居说过了。

他们笑嘻嘻地打趣我。

“妮儿,等你娘生了弟弟就不要你喽!”

“那可不一定,听说这疯子会遗传呢,万一生个小傻子,还指望着妮儿给他养老呢?”

“咦,一个妮儿日后嫁到别人家能摔盆子戴孝吗?傻小子也比妮儿强啊......”

“看你爹每天累得跟瘦猴似的,可养不起你们这几个拖累!”

更有光棍们凑上来,“妮儿跟着我吧,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吓得我一溜烟往家里跑。

其实我更担心娘肚子里的孩子和她一样傻。

心里的委屈撑得难受。

看着碗里的鸡腿没有一丝食欲,娘吃得满嘴是油。

“怎么不吃?”

爹询问着。

我当然不敢吃,又害怕又赌气,跑进屋里拿出来一沓子毛票。

“爹,娘,你们生了小弟弟能不能不把我送走?”

“我可以不上学,我也可以挣钱的。”

我听同学说后山的酸枣很值钱,城里都拿野酸枣来入药。

周末的时候就背着篓子去采酸枣,酸枣树上有刺,摘的时候搞不好就把手上刺个口子。

一大半天也就摘个半筐左右,我背到镇上的药铺里卖掉。

两毛钱一斤,攒了个几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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