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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的衣服满是泥巴,湿了水后沉得我拎起来都费劲。
河边的水冬天冷得刺骨,手上不知道起了多少冻疮。
娘每天不知道溜到哪里去玩,精神好的时候自己知道回来。
那天我寻遍各个山头,才找到流着口水躺在草垛的娘。
她冻得脸都紫了,不知道怎么睡着了。
我拉着她的手飞快往回跑。
“娘,你能不能让人省点心,我都找了你一下午了,你再跑我就让爹把你锁上了。”
家里的锅里还煮着红薯,我心里着急,声音大得很。
娘吓到了,她哆嗦嗦地掏出几个皱巴巴的果子递给我。
“给你,妮儿喜欢吃。”
瞬间我的眼睛一片潮湿。
这是冬天,哪有什么果子,不过是树上未落的几个干巴的不成型的。
从那以后我便带着娘,我干活的时候娘就在一旁看着,我有时候教她一把,她照做却干得不成样子,我很开心。
有一天出门的时候碰见了亲生父母。
生母坐在自行车上抱着一个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娃娃,生父驮着她。
我大喊了一声,“爸,妈!”
他们回头看见我掩饰不住的慌张。
“哪来的死孩子,瞎叫什么?”
我上前扒住自行车,还在奢望着能看一眼他们,“爸妈有了弟弟是不是来接我回去的?”
生父一下子将我推倒在地上,“你认错人了。”
爹这时候从外面干活回来,他目睹一切早已心知肚明。
“妮儿,咱们回家。”
我一步三回头地跟着爹回到了家。
后来听人说,亲生父母添了一个儿子,一家人喜不自胜,成天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
大姐小学才毕业就辍学了,去了镇上一家服装厂,人还没有一摞衣服高,赚的钱都给弟弟买了奶粉寄回去。
那天正巧碰上他们是因为弟弟病了,两人带着去镇上打针。
突然想起我去年冬天发烧快四十度了,生母连一口水都懒得给我倒,直接将我推到屋外的雪地里。
我哆嗦着连路都走不稳,眼皮重得睁不开,低声的呜咽被风雪吞没。
猛地被雪一激,我大声尖叫,哭喊着求生母。
“妈,我冷,我冷......”
“妈,我求求你,救救我吧......”
她仿佛没听见一下,嘴里叨叨着。
“吵、吵、吵、烦死了,不就是发个烧嘛,烧死算了,反正也是个赔钱货......”
“出去待会就退烧了。”
我苦笑,不被爱早就很明显,只是我明白得太晚。
爹端着一碗饭吃得飞快,他干了一天体力活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
娘倒不是十足傻的,看见爹吃完了马上接过碗添了饭。
我把从外边井里打来的水往大缸里倒,这个大缸存满水供我们日常用度。
我用扁担挑不动两桶,只能一桶一桶地拎着倒,每次都要来回十多次才能填满。
爹招呼我过去,“妮儿过来。”
“往后跟着我们行吗?”
那时候我还不明白,我明明已经跟着爹娘生活这么久了,为什么爹还问我这话?
直到长大我才知道,爹给我了选择和足够的尊重。
我想了想,觉得爹娘是好人。
懵懂地点点头。
“不会饿着你的。”
爹满意地又吸溜了一口饭。
“你也该上学了,今年都七岁了,我找了找村干部,人家说上学得有个名字。”
“妮儿你想想,给自己起个名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