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来年陌生的,是昨日最亲的某某2
我不知道他所谓的解释要向我解释什么,他压根就没有必要向我解释,我跟他根本就不是一根线上的蚂蚱,一条运河里的船。我觉得在得知他骗了我的那一刻,我应该转身就走才对,可是心中的好奇还是迫使我留了下来。
但是,那一天,赵小楼却没有来得及向我解释什么,因为在他的第一杯啤酒喝到一半的时候,杨硕就从马路对面跑过来了。
她像是疯了一样,踩着双七分跟的高跟鞋直接闯红灯,身后的喇叭响成一片。
她气喘吁吁地在赵小楼身边坐下,兴师问罪般地对他说:“赵小楼,你不是说高桥和她之间不是我想的那样呢,那现在你怎么解释,她都成了高桥的女朋友了。”
赵小楼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继续夹着菜。
见赵小楼不把她当成一个单位,杨硕把矛头指向了我,她一把将赵小楼手中的酒杯夺过去,一边向杯里加着各种菜汤,一边对我说:“恭喜你啊苏繁夏,终于成功转正了,这样看来我似乎得敬你一杯了?”
当时我还觉得这小姑娘喝酒挺个性的,喜欢用调的,后来当她站起身来将那杯被菜汤染得乌七麻黑的啤酒泼向我的时候我才恍然大悟,丫是来找事的。
“够了!”
看着对面已经变成一个菜汤鸡的我,赵小楼终于忍不住按住杨硕的胳膊大吼了一句。
赵小楼这人虽然平常看起来挺温柔挺斯文的,但发起火来的时候,样子的确挺可怕,我记得当年第一次来酒吧的时候,周白桐就曾被他的眼神唬住过。他唬了周白桐一次,周白桐就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他了。
杨硕的手臂吃疼,手中的被子掉在地上,啪嗒一声碎掉了,在确定在赵小楼面前沾不到任何便宜之后,用一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方式,嘤嘤哭泣着跑掉了。
汁水湿透了衣衫,狼狈不堪的我气得嘴唇铁青,恶狠狠地看着赵小楼,我说:“赵小楼,你存心的吧?”
赵小楼也不解释,将一张百元大钞票压在桌子上,然后绕到我的身边一把拉起我的手向着身后的商业街走去。
他说:“苏夏,找地方洗个热水澡吧,你的衣服脏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缘故,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看见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柔软起来,我甚至还从他那狭长的眉眼当中察觉到一丝一闪而过的心疼。
可是,路边明明有很多家洗浴中心,却没有一家愿意接待女宾。
最后,没有办法,赵小楼只好把我拉到一家宾馆里面,用自己的身份证开了房,让我进去洗澡,自己重新出门走掉了。
十几分钟之后,当我围着浴巾打开房门的时候,赵小楼已经为我买好了新的衣服,正站在门前。
那一刻,我居然看见他脸红了。
我把衣服从他手里夺过来,然后狠狠地甩上了门。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道路两旁的路灯一盏盏亮起,我跟在赵小楼的身后骂骂咧咧地走出了如家商务酒店那巨大的旋转玻璃门。
我本想走上前去,对他大吼“赵小楼我恨你”的,可是当我刚刚跨出大门的那一刻,却怎么也骂不出口了。
你猜我看见了谁啊。
我居然看见了正从对面马路上下车朝着这边走过来的高桥,而且他的身边还跟着一直对赵小楼存有非分之想的周白桐。
我们之间的距离已经那么近,如今想打开身边的下水道盖跟个老鼠似的钻进去都来不及了。我甚至听见周白桐用一种异常埋怨的语气对高桥说:“操,她苏繁夏什么意思啊,干嘛不等我们自己先来啊,她是想跟赵小楼来点小插曲么?”
听到她的话之后,我的脑袋嗡的一声就大了,我心想,我和赵小楼之间还真就不是什么“小”插曲。
我想,此时上帝如果恰巧从头顶那片悲伤的天空中飘过的话,看到的情形一定很富有戏剧性——灯光明亮的酒店门后,一个头发湿答答地女孩,正跟在一个男孩的身边走出酒店,而对面的一男一女,在看到眼前这一幕的时候,纷纷张大了嘴巴。
要我跑到怒不可遏的高桥面前告诉他,我和赵小楼进了酒店又出了酒店,仅仅是洗了一个澡么,鬼才相信。
高桥明显已经发现了我,不期而遇的惊愕在他的眸子中只用了短短半秒的时间便一闪而过,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走到我们身边自嘲般地说:“繁夏,这种情况下我是不是应该在什么人的脸上裹上一巴掌?”
那一刻,面对他这么犀利的语言,我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于是只能抬起头来,盯紧他的眼睛,希望他能凭着十几年来对我的了解而信任我。
虽然高桥明确地表达出了他想打人的这个意愿,可是那一天他的手却始终没有扬起来,如果他真的打了我,他就不是高桥了,他从来都冷静得跟副画似的。
然而那一天的重点却不是高桥,重点是他身后那位眼睛红红的周白桐,她在等了半天也没见高桥在我脸上实施攻击之后,终于觉得亲自披挂上阵,一下子窜上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我下巴上挥了一拳。
这就是周白桐与别的女孩子的不同,别的姑娘打人喜欢摊开手掌,而她却选择握紧五指。
她的力量那么大,砰的一声,眼冒金星,我微微后退一步,再看时,赵小楼和高桥已经同时握住了她的左右手。
“苏繁夏,你他妈还算不算是我姐们啊,虽然人人都有追求爱的权利,但你也不能这么下作吧,是哪个王八蛋天天对我说她喜欢高桥的,如今你又反戈一击,你不觉得自己有点迂回,不觉得自己不要脸么?”
我伸出手来摸着微微发烫的脸颊,我看见路边的行人越聚越多,突然有种被众人捉奸在床的感觉。
此时,周白桐已经挣脱了两个人的束缚,夹在他两个人的肩膀形成的缝隙里恶狠狠地盯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