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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少年的单车渐渐行远4

等我们俩人点了零食回到座位旁边的时候就还只剩下赵小楼一个人了,我把零食放在桌子上问他说:“高桥呢。”

他抬手指一指洗手间的位置,然后比画了一个打电话的姿势,于是我便跟了过去,其实我跟过去是有话要对高桥说,我想告诉他不要为难赵小楼,我觉得三年前的那件事情也不只是赵小楼一个人的错。然而还没等我走到洗手间门口呢,就听见高桥的声音了,那是他第一次发那么大的火,声音那么大,很不耐烦的样子。

“都说了只是一个同性朋友了,你有完没完?”

“你不要过来!”

“……”

然后是翻盖电话挂掉时发出了巨大拍击声。

我从没见高桥发过那么大的火,特别是对女生,这家伙面对待雌性动物的时候一般都特绅士,而如今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赵小楼,我知道,他的心中始终有个结。

高桥低着头从洗手间另一边走过来,对着公共洗刷间的镜子整了整头发和衣服,转身撞在了我身上。

“有事?”他说。

“没,没事,我上趟洗手间。”

在我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高桥突然拉住了我的胳膊,然后歪着嘴角坏笑着对我说:“苏繁夏,我记得你以前是挺泼辣的一个女生的啊,怎么今天那么乖了,不会是因为赵小楼吧?”

没等我回答,他又紧接着加上一句:“其实你根本就没有必要为他感到抱歉,我们都不欠他的,要说欠,也是他欠我。”

说完话,高桥就放开了手,直直向着桌子的方向走去,只留给我一个让人琢磨不透的背影。

那一刻,看着他义愤填膺的样子,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我不想再火上浇油,那样的话局面真就可能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然而那一天我本想装好人却没装成,因为十五分钟之后就有一个女孩冲进酒吧里面扇了我一巴掌。

扇我的那人名叫杨硕,是高桥的现任女朋友。

估计刚才高桥就是在跟她通电话,早知道高桥的现任女朋友是个人物,但却没想到竟然这么生猛,人家第一次见面都是伸出手来握手,而她是伸出手来甩巴掌。

当时我正在看高桥跟周白桐划拳,周白桐脑袋不好使总是输,当时已经喝了不下三整杯白兰地,却还在那装大爷。其实他们划拳的时候我本想参与的,以前我也跟高桥划过,他从来都不是我对手,对付周白桐这叫一物降一物。可是当我看见对面静静坐在那里,阴着一张脸像是门神似的赵小楼的时候我就没那心情了,正当我犹豫着要不要上前陪赵小楼说句话的时候,杨硕就来了。

当时她只穿了一条短到不能再短的热裤,紧身小T恤,我本以为她是一个推销啤酒的啤酒妹,于是就摆手示意她我们不要啤酒。结果我的手还没落下来,就被她一把抓住,然后顺势来了一个大嘴巴子。

“啪”,耳光响亮,对面的赵小楼条件反射似的站了起来,那一刻我还以为我的神经长到了他身上呢。

“不是不让你来么,杨硕?”高桥将手中的酒杯顿在桌子上,看着对面双手已被赵小楼牢牢抓住的啤酒女吼道。

“高桥,你不说今天晚上只有男的么,那么她是谁?”

杨硕狠狠地甩开赵小楼,抬起手来指着我的脸,精心做过的指甲几乎已经碰到我的鼻尖。

高桥轻轻地摇一摇头,自嘲般地冷笑一下,走上前去拉起杨硕的手,拖着她向门外走去。我心有余悸地想,幸亏她只是在酒吧里面碰到我,要是她知道我每天上学的时候都跟高桥同乘一辆车的话,她还不得拿酒瓶拍我啊。

然而这个想法才刚刚冒出来,果然就有人拿酒瓶拍了某个人的脑袋。

而且被拍的那个人居然是高桥,而凶手正是已经喝得找不到北的周白桐。据事后她向我交代说,其实当时她是想拍杨硕的,结果脑袋一晕,没瞄准就砸到高桥的脑袋上去了。

看着直直倒下去的高桥,周白桐挥舞着手中碎掉一半的酒瓶,转过头来对傻在一旁我的邀功说:“妈了X的,居然敢打我妹。”

然后自己也轰隆一声倒了下去。

那一天,高桥的后脑勺缝了整整三针,而周白桐是在医院里挂了两瓶葡萄糖后才缓缓地恢复了神志跟判断能力。

赵小楼站在窗边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他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染红,当时要不是他背着高桥赶往医院,这家伙恐怕早已经血尽人亡了。

而此时的杨硕早已不知去向,估计当时她看着满脸是血的高桥还以为他破了相,于是就趁早撇清关系。

高桥的睫毛微微地动了一下,然后轻轻睁开了那双好看眉眼,看着我抱歉地说道:“对不起啊繁夏,我没想到她会来。”

我对他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其实我觉得他没必要向我道歉,杨硕的那一巴掌我挨得一点都不冤,谁让我心里老想着把高桥从她手里撬过来呢。

那一天,分别把高桥和周事精送回家以后,我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打的去了商场,帮赵小楼买了一套新衣服和一双新鞋子。

等我再次赶到高家的时候,高桥已经回自己房间上网去了。赵小楼的房间在正对楼梯的第一间,毛玻璃内透出来的微弱光线证明他还没有睡。

赵小楼的房间还是三年前的样子,一切都收拾得整整齐齐,看来他上楼以后就没有动过。

我跟着他走进房中,将衣服举到他的面前,轻声对他说:“赵小楼,我自作主张给你买了一件,也不知道合不合适。”

他看一眼我手中的衣服,接过去,漫不经心地放在了床上,然后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我问:“苏夏,你喜欢他对么?”

我微微打了一个寒战,我没想到才仅仅只是一天的时间,他就已经看穿了我的心思,看样他比高桥那个没心没肺的家伙细心多了。

夜风微凉,破窗而入,将白色半透明的窗帘轻轻掀起,打在他平直的后背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见我不说话,他又自顾自地说道:“苏夏,谢谢你送的衣服,我很喜欢。”

我不语,只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许久,才鼓起勇气对他说出了那句酝酿了整整三年的话,我说:“对不起赵小楼。”

你不知道,我对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多想哭,眼泪在眼眶里面打着转,险些就要掉出来。

他淡淡一笑,“不用跟我道歉,我从来就没怪过你。”

说完这句话,赵小楼转过身去,看向窗外。

窗外是一道一米多高的砖墙,每到春天,爬满墙头的蔷薇花,会开出红白两色的细楔朵,记得小时候的我,通常会在赵小楼的房间里面一坐就是一整个下午,当然,那个时候还有高桥。那时,我们三个小屁孩肩并着肩坐在床沿上,六只光光的脚丫来回摆荡……

三个人的时光,曾经如此美好。

赵小楼的头发只有一寸多长,估计是在少教所里剔成了光头,而今刚刚长长,像是一根根桀骜不逊的小草,刺破坚硬土壤。

蔷薇花的叶子被风吹进窗子里面,落在质地良好的红木地板上,发出哒的一声轻响。

一时无话,我只能转过身来,轻轻地走出了他的房间,然而正到我要带上门出来的时候,他却突然叫住了我。

他说:“苏夏。”

我站定了脚步。

“……”

“你和他不会有结果的。”

他说话的时候始终背对着门口的我,所以我只能看见月光在他身上勾勒出的剪影,如果我能看见他的脸,此时的他该是哪种表情。

我默默地关上门,走了出来。

几步开外就是高桥的房间,我轻轻地走过去,却始终没有敲响他的房门。我知道,高桥现在肯定很难过,虽然先前曾极力的掩饰自己的伤心与仇恨,但让他坦然的跟赵小楼这个仇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确是一件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

我永远记得,三年前,他在法庭外面对我说的那句话,他说:“繁夏,我永远都不会原谅赵小楼的,永远永远,直到他死,或者我死的那一天。”

那时,他的眼中布满了泪水,却强迫自己高高地仰起头来,不要眼泪掉出来,整个人看起来倔强的不像话。他穿着一件白色的小上衣,背带裤,紧紧攥住我右手的第三根手指,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我们抬起头来看向不远处的赵小楼,那时的他,正被三五个法警带上一辆蓝白相间的警车,警车的侧面写着“云倾一教”的字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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