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陈妈妈单手撑着腰身，推门而入。她的脸，灰白灰白的，像暴风雨即将到来时的天气，乌云密布。
“妈，你怎么了？”陈子静见状，急忙走上前搀着妈妈。她的妈妈身体一直硬朗，只是腰不太好使，有腰椎间盘突出。
“别提了。刚才在来的路上，遇上了‘飞天横祸’。你说现在的孩子怎么一点素质都没有啊，越大越叛逆？我走得好端端地，居然飞来了一个鞋子，那尖尖的鞋跟砸在我的腰上！哎哟喂，别碰。痛！”陈子俊迅速为妈妈拉开了一个座位，陈妈妈边走边愤愤不平地说着，然后轻轻地坐了上去。陈子静蹲在妈妈旁边轻轻地用手察看着，可能是摸到了伤处，痛得陈妈妈直叫。
从陈妈妈推门而入的那一刻起，朱小妹便傻了眼了。她张着一双圆溜溜的黑眼睛，张着大大的嘴，微皱着眉。谁也不瞧不见她现在的表情。因为她悄悄地躲到了妈妈身后。谁也不能理解她此时的心情，像翻倒的五味瓶，酸甜苦辣都有，但更多的是紧张与忐忑不安。这下子可叫朱小妹叫苦不迭。她怎么样也没想到被自己砸伤的老太太居然会是自己的婆婆。
“亲家母，您没事儿吧？”朱妈妈也关切地问着，然后连忙拉着身后的女儿，以为她是害羞，便将她牵了出来。“来来来，见过婆婆吧！”
“妈，对不起！”朱小妹头压得像盆里的吊兰，掐着手指不安地说着。
朱妈妈抬起头，望着自己的儿媳妇，眼睛瞪得快要掉出来了。她紧锁着眉宇，脸色铁青，转过脸，愤怒地望着地面。“不敢当。你送了这么大的一个‘见面礼’我还没吃消呢！”
“怎么回事儿呀？”朱妈妈拉了拉女儿。
“我不小心将鞋子扔到了她的身上！”说这话的时候，朱小妹都快哭了。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儿你！”朱妈妈责备她。
“对不起大家了。我先走了！”见此状况，朱小妹拿起座椅上的包包，起身离开。
“你不能走！”陈子俊上前拦住朱小妹的去路。
“放心，医疗费我会付的！”朱小妹推开陈子俊，目光坚定而又倔强地望着他。
她的眼睛红红的，陈子俊看得有点心疼。“我不是这个意思。”
“让她走！”陈妈妈转过脸，语气霸道而又坚决。
一听到这话，朱小妹准备离开的决心更加坚决了，抬脚便急冲冲地向前走去。
“我不会让你走的。事情还没弄清楚，再说我们已经结婚了！”陈子俊一把拉住朱小妹的手。
“妈，这是一个误会！”陈子静急忙站出来。
“这哪来的什么误会呀，我一没招她，二没惹她。她为什么凭扔鞋子砸我！”
“谁都不会去干这么无聊的事儿，我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陈爸爸终于开口说话了，语气依旧温和而又平淡，还是那么慢条斯理。
一听这话，陈子静偷偷地观察了一下大家的脸色，在心里暗自结舌。都是她不好，不该淘气的想试探一下她嫂子的人品。这下可好了，弄巧成拙了。也只好想办法补救了。
“是啊是啊，可能是鞋子的质量不好，一不小心它自己飞了出去？”陈子静急忙接过话峰。
“这可真是‘一不小心’啊，能飞那么高，那么远吗？比鸟还厉害了呢？我看分明就是人为的！”陈妈妈说得斩钉截铁。
“放手！”朱小妹极力挣脱他的钳制。
“妈，您大人有大量。只要没伤着筋骨，就算了吧！”陈子俊微皱着眉，有点无奈地望向妈妈。
“是啊，妈。这到底还是一家人！”陈子静帮着附合。
“哟，才刚结婚就帮着老婆了，那以后我的日子可就惨了！”陈妈妈转过脸，漫不经心地说着。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如一尖刀，狠狠地划在朱小妹的心口上。
“亲家母，孝子不懂事儿，您宰相肚里能撑船，愿请见谅啊！”朱妈妈也为女儿道歉。
可在陈妈妈眼里，这哪里是道歉。分明是帮腔的。“我可不是宰相。”
“怎么说你也是他们的长辈，作长辈该有长辈的肚量与风度。这样，传出去可能不太好吧！”陈爸爸也出来好言相劝。
“我有什么怕的。又不是我的错！”陈妈妈理直气壮。
“算了吧！啊，勉得伤了和气！来来来，开饭吧！不然，门外的服务员都来看咱家的笑话了！”
“来，过来吃饭！”陈子俊牵起朱小妹的手。
朱小妹噘着嘴，依然纹丝不动。
“好了，没事儿了。来！”陈子俊挽着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再一次安慰。
“哟，你可真是小姐架子呀，请都请不动。这可不好意思了，我家可不是大富大贵之家，那是得人人都出一份力的！”陈妈妈转过脸，不漫不经心地说着，满脸都写着不屑与轻蔑。
“呵呵。嫂子，你别往心里去。我妈在跟你说笑呢。”陈子静也过来牵嫂子。
朱小妹抬头眼，便发现旁边的妈妈狠狠地瞪着她。她就那么呆呆地站着，愣愣地望着妈妈，被他兄妹俩连拖带拉地架上了饭桌。
菜一样一样的被端上了桌前，望着这满桌的佳肴。要是在平日，朱小妹一定会欢喜不已，狼吞虎咽地吃着。可是今天，突然感觉这菜推失去了原有的颜色，一点香味都没有。
“好了，儿媳妇我也见到了。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吃吧！”陈妈妈在大家准备动筷子的时候，走身离开，留给大家一片惊愕，任凭他们兄妹俩在身后怎么呼唤，都挽不回她坚决离去的脚步。
见到这情形，大家都没怎么动筷子。朱小妹又准备起身离开，却被陈子俊给按住了。他还一个劲地招呼大家吃菜。
大家谁也没有说话，只是低头默默地吃着。不知是不是菜不和胃口，嚼在嘴里，不知其味。
为了打破这如死灰般的寂静，陈子静举起酒杯，慷慨激昂地说着。“大嫂，咱俩可真是不追不相识呀！来，为了我们的相识而干杯！”
也不知道为什么，朱小妹也特想喝酒，或许是想一醉方休吧。哪怕妈妈在场，她也不管了，举起酒杯，浅浅地冲她笑着。“是啊，还真得干一杯。子静，你说我怎么就嫁那么远，坐火车要500块钱的路费呢！”
这酒可真辣啊。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笑有多么的僵硬，多么的勉强，心里比酒还辣，还苦。
“你们在说什么呀？”朱妈妈不解地问着。
“呵呵，大嫂在与我说着玩呢！”陈子静突然感觉自己的脸就像是一个茄子。
“没想到，你还倒幽默的呢。”见此场面，陈子俊紧绷的俊脸，也略略有点舒展。他俯在朱小妹耳边，轻轻地说着。
“以后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