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悲伤正在进行

一条大船在平静无波的水面上快速地行进。

船上只看到几个女人,十分悠闲地或坐,或立,分布在船头船尾,奇妙的是,明明除了那小小的船舱之外,船的中间还有大片的空处,却无一人从那中间之处走过,甚至连那只在空中飞行的鸟儿亦不例外。

我坐在帐子里,一个人,静静地。

看不到外面,一样有三餐伺候着,她们还算客气,这一次倒总算是看到了人,不像之前,连个人影都见不到。

进来送餐的是两个年轻的女子,长相清秀,只可惜手持利器,便有些失了女儿家的气质,平白地减了些美丽。

我会多看她们两眼,全是因为她们进这帐子时,像是穿透了帐了而来,而我却费尽了力气也不行,这让我有些不解。

我曾与她们讲话,却无半点回应,想来,便觉自己愚笨,她们怎会与我讲话!

我不知是在什么地方行走,听不到任何声音,也看不到外面,帐子里虽然空了一些,总好过看镜子,看自己,看我这个人质当得多么识趣!

不过,今日怎么还不见那两个女子进来送餐?应当过了许久吧。

过了时间却无人进来,这让我泛起了希望。

捉我的人出事了么?还是有人来救我了?

想来想去,真是折磨人!可恨我什么都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全不知船上发生了什么事。

昭和二十年二月二十四。

白夜国迎来了最晦暗的一天。

天子主政以来第一个子嗣不幸夭折,更为不幸的是,原本会成为白夜国史上最年轻圣后的贵妃娘娘一并大行。

整个皇宫,沉浸在无边的悲伤之中,远行的圣太后亦以最快的速度赶赴上都,返程中不幸身染恶疾。

圣君虽然及时返回了皇宫,却未及见上沈妃娘娘最后一面。

当夜,圣君下令捉拿为沈妃娘娘诊治的一干人等,却在王太医家中收得其早已冷硬的尸首,其家小于当夜在上都城外被找到,均已被杀害,连黄齿小儿都未能幸免。

前后两位沈妃娘娘的死都变成了不解之迷,而这一次,更搭上了一位惺子的性命。

次日,沈妃娘娘的生母于相府之中自缢身故。

沈妃之死,便成为宫中好事者的谈资,一时间,流言四起,甚至一并牵扯上了失踪的淑妃。

皇城内外,开始流传出皇室受到诅咒之类的流言,皇室威严荡然无存。

昭和二十年三月十四。

经历了重病折磨的圣太后回宫,她没有再提沈妃之死,却更多忧愁。

“恭迎母后回宫!”李鸿宇已说不出更多,天气真好,可是他的心里刚刚经历了暴风雨,那痛并未减轻!

圣太后由左右搀扶着下了马车,只点了点头,便坐进了凤撵。

看着一脸病容的圣太后,李鸿宇吩咐,“陈远,速传医老到安庆宫为圣太后娘娘看诊!”

陈远领旨退下,李鸿宇则独自往光明殿而去。

今天,等待他抉择的是一件大事。

这一天终于来了,自己不是一直在期盼着这一天,一直在为了这一天而努力么?

压抑的愤怒得到全然的释放,难道不是应该很开心的么?

可是,为什么没有任何的高兴?

一点也没有。

有的,只是心痛,只是悲哀,甚至……还有一丝儿不忍。

10天了,沈天恩等下狱已有10日,是应该做个了结了。

李鸿宇啊,你究竟还在犹豫什么?

李鸿宇狠狠地捶了一下自己的头,让自己更清醒些。

光明殿。

“沈天恩为相以来,不思报效皇恩,弄权专行,更犯下谋逆之罪,其罪当诛,立斩不赦!”

李鸿宇看了看堂下说话之人,正是左相肖若愚,嘴边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再听下去,朝堂之上已然是一边倒的态势。

李鸿宇看着一直静静地站在朝班之中的皇弟,翔,你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

还有齐王,平日里,最喜进言的皇叔李长风,今日之事何其重大,为何亦不发一语?

沈天恩难道不该一死?谋逆者的下场,从来如此!!

李鸿宇听了一阵,摆了摆手,“众爱卿之见解,朕心甚慰!刑部即刻办理,三审之后定罪,朕限你等三日之内务必审清!退朝!”李鸿宇站了起来,先行离开大殿。

“陈远!”一直跟在圣君身后的陈远听到圣君叫自己,忙上前一步。“奴才在!”

“医老进宫了吗?圣太后娘娘那边情况如何?”

“回圣君,罗罗医老似乎尚未归来,无人知晓医老踪迹。奴才看太医院已命三名太医往安庆宫看诊,说是领了圣太后娘娘的旨意!”陈远答道。

“今日大殿议事,你有什么看法?”

陈远脑中转了转,“奴才只是个奴才,朝庭之事奴才不敢妄言!”

“朕准你妄言!”李鸿宇走得极快。

“奴才只知道,只有不忠的奴才,没有不义的主子!”陈远避重就轻地回答。

李鸿宇听了,皱了皱眉,脚下便慢了下来。

此时,一只鸽子便落了下来。

李鸿宇缓缓地摊开手掌,那鸽子轻轻地站于掌心之上,用尖尖的喙摩挲着主人的指腹,乌溜溜的小眼珠滴溜溜地转个不停,倒像个警惕的哨兵。

李鸿宇取了信,在鸽子的嘴里塞了一粒种子一般的饲食,放开手掌,那鸽子便识趣地飞远了。

“莲花阁!”李鸿宇自言自语着,那信很快化为灰烬,他掸了掸指上的灰。“摆驾安庆宫!”

“是!”陈远领着一干宫人紧跟在后。

安庆宫。

重重的宫帐,遮住帐中的一切。

隐隐绰绰可见的只是一头花白的发,铺在枕边,每一根都那么干枯,杂乱。

常公公见是圣君,忙指挥宫女掀起半边帐子。

于是,那比白发更加苍白的脸便映入李鸿宇的视线。

李鸿宇示意宫人们退下,走至帐前,轻轻地叹问,“母后!您好些了吗?”

圣太后微微张开眼,勉强地笑了笑,“哀……家,没……事!”

李鸿宇突然感到一阵心酸,握住了圣太后已然失水的手,触感竟是如此干涩。

“鸿,莫……莫如此!母后……真的……没事……了!”圣太后拼命地想要掩饰自己的病况,却暴露更多。

李鸿宇点了点头,“儿臣知道!儿臣已经下了金令召医老回宫,母后一定会好起来的!”

圣太后摇了摇头,“母后……心里有数h,对沈家……你……你打算……如何处置?”说完,便剧烈地咳嗽起来,圣太后忙以绢巾掩口,并将绢巾紧紧地捏在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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