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庆宫中再无福
福庆宫。
夜了,宫灯却未熄。
“秋容,端碗茶来!”柔弱的声音在帐内呼唤。
“是,娘娘!”秋容转身去办。
只听帐内一阵紧过一阵的咳嗽。
“娘娘,茶来了!娘娘,请用!”秋容恭敬地将床帐掀起,端着茶碗。
沈芊芊看着碗中红色的茶叶,又是一阵剧咳,稍稍平缓后,才挥了下手,“算了,端下去吧”。
“娘娘,再请位太医来瞧睢吧!奴婢说句掉脑袋的话,王太医的药,娘娘的身子是越吃越见重了呢!”秋容放下碗。
“多嘴的,真是该死!王太医是圣太后娘娘亲自替本宫定的,岂能有错?”沈芊芊纠起了眉头,肚子也仿佛有些隐隐作痛。
秋容低下头,不敢再言语。
沈芊芊叹了气,抚了抚出怀的肚子,“淑妃找到了吗?”
“回娘娘,听说还没消息,奴婢听说圣君不顾大人们的反对,执意要出宫,还许了特旨要文亲王监国呢。”
“是吗!”沈芊芊撑起身体,确费了些体力。
秋容说的不假,这副皮囊越发沉重了。
王太医说,只是感染了些风寒,别无大碍,却是吃了多少付药都不经事。
圣太后娘娘一出宫,若无她的叮咛,像自己这么一个不在圣君心上的女人,怕早已无人问津了吧!
病了这些日子,圣君不曾看过一眼。
贵妃又如何?说到底,失了男人的心,也不过是一个普通又可怜至极的女人罢了。
沈芊芊呵沈芊芊,你又想远了!
你,是可以想远的人么?
或者,你根本是一个没有明天的人吧?
“娘娘,您快歇着吧!不替自己,也替惺子!”秋容扶了沈芊芊坐好,在她背后压好了枕头,好让她靠着舒服点。
沈芊芊为秋容的这一声惺子,愣了一愣。
前日,隐约感到腹中生命似在动,这两日却不再动了,特别是今日,感受不到它的存在,多少让她有些不安,又哪里睡得下。
想到这里,便愈加痛,甚至连额上都有一层冷汗,心中的不安越扩越大。
“秋容,快去承庆宫,请圣君过来,本宫的肚子……肚子疼痛难忍!快传太医,传太医!”沈芊芊几乎是咬着牙吩咐完了这些,汗水越积越多。
秋容慌了神,“奴婢马上去!来人呐!来人!”
经她这么一喊,整个福庆宫的灯全亮了,灯火通明。
“娘娘!”“娘娘!”
此起彼伏的声浪,让沈芊芊的头都快要炸开了,“秋容,还不快去!”
秋容转身跑了出去。
“芒儿,快传太医!楚诗,华云留下,其他的都退下吧。”沈芊芊硬撑着做了安排。
寝殿中清静了许多。
约莫一柱香的时间,芒儿带着一名太医回来了。“娘娘,今夜值守的陈太医来了!”
“臣陈忠参见贵妃娘娘!”陈太医看到薄纱之后的贵妃娘娘似有些不对。
沈芊芊将手伸出纱帐外,“起客!陈太医请诊脉吧!本宫腹痛难当!”说着,又是一阵咳嗽。
陈忠急忙上前,静心把脉,却是大惊,豆大的汗珠已沾满额头。
沈芊芊自帐内亦觉出不同,“陈太医?”
陈忠听到贵妃娘娘的召唤,忙跪在了地上,“娘娘恕罪,娘娘的龙种已经……已经不在了,娘娘眼下凤体不稳,需及时流产,臣立刻为娘娘施行!”
不在了?!“你说什么?”沈芊芊冷冷地问。
“臣不敢欺瞒,娘娘的龙种确实不在了!娘娘,容臣准备,娘娘需立刻施术!”陈忠抹了抹汗,原本今夜是王太医当值,他却推说家中有些急事,硬与自己换值。
不想,却换来这么一件天大的麻烦!
贵妃娘娘脉像极弱,撑不撑得住这流去死胎之劫,全是未知之数!
唉,脖子上这颗脑袋不知还属不属于自己?保不保得住啊!
沈芊芊听到陈太医肯定的回答,一阵气血上涌,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溅在雪白的纱帐上,红得刺眼。
“快!快!”陈忠的狂喊淹没在宫女们的尖叫中。
观星台。
一颗星星明亮地划过长空,瞬间的美丽让整个夜空都失去了颜色。
“难道这才是天意?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天意——”老者抚着头,突然倒了下去。
“冯大人,大人!您怎么了?”
承庆宫。
“陈大公公,求求您通报一声,贵妃娘娘病得很厉害!”秋容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
陈远看了看他,实在没有一点办法,可他什么都不能讲,因为,圣君此刻根本不在宫里,天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圣君走时交待,不能让任何人进承庆宫,他出宫的消息不得走漏半分,否则拿陈远的脑袋是问。
明日一早,再公布圣君出巡的消息,并将圣君留下的监国诏书,当朝宣布。
陈远摇头,“你回去吧!圣君已睡下了,而且圣君有命,任何人不得打扰!唉——回去吧!速传太医为娘娘诊治便是,回去吧!去!”
秋容站起来,只好一步一退地走了。
秋容刚进福庆宫,便听得一片哭声。
“娘娘!娘娘!”顾不得什么礼制,秋容冲了进去。
永远都那么安静,那么淡然地贵妃娘娘就躺在那里,像往常一样。
只是,纱帐上那一片红呵,仿佛要将人的眼睛都灼伤了。
“快去敲钟!快去敲钟啊!”秋容大吼一声,这才有人反应过来,跌跌绊绊地跑去敲钟。
“你们,好好守着娘娘!我去承庆宫报信儿!”秋容抹一把泪,再次爬了起来,拼命地往承庆宫跑。
陈远守在宫门口,突然听到钟声,心下大惊。
圣太后娘娘还在南下的路上,圣君刚刚离宫,莫不是哪个宫的娘娘?会是……陈远甩了甩袖子,吩咐着,“你,你!你们两个快去看看!怎么回事?”
两个小太监还没迈出步子,秋容已跑了过来!“大公公!”一下子就扑倒在了地上,“贵妃娘娘大行了!”
陈远跺跺脚,一时慌了神,怎么办?要赶快通知圣君才是!难怪一早起来,就听得乌鸦直叫,当真出大事了!
陈远毕竟是大公公,镇定地说,“快……快去宫里候着,圣君这就到了!”
秋容一走,陈远就转身进了殿,带好了门。
片刻之后,宫殿内飞出一物。
正策马宫外的李鸿宇听到了自宫中传来的沉闷的钟声,忙勒住了马,鸽子便落在了马身上。
“闪开!闪开!!”奔驰的马儿直入宫门。
陈远早已候在宫门,见圣君回来,吩咐左右替圣君换了装,一行人直奔福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