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与爱,他变了

因为是身在木兰山顶,所以眼前视野极其开阔。

白紫苏站在木兰山庄里的听鹄山房之上,极目望去。远处,是被夕阳霞光笼罩的潭州城,隐约雾气中略见花红柳绿,璀璨星火,繁华昌盛,虽是金碧辉煌,却不是自己的安身立命之所!近处是遍野苍翠的木兰山,青雾缭绕,水汽弥漫,幽静闲适,只是,只是清寂有余而略差人气!

木兰山下围着重重侍卫。只为了她这么一个小女子。当束缚已经成为他的习惯……她难道只有去落寞地等待?

自孤北臣拿下定州城,如今江东齐王,北方燕王与朝廷成三足鼎立之势,而齐王有南诏支持,为逐鹿最强势的一方。

今儿,南诏使者到来潭州,孤北臣便振臂一呼,举行了一场金秋围猎,以欢迎南诏使者。

秋天的木兰围场满目苍凉。野草和荆棘丛生。围猎的响箭声和鸣笛唿哨会响个不停,围猎的弓箭队伍浩浩荡荡。吵吵嚷嚷,野兔、狍子、山鹿就在满山的烟蔼中匆匆奔逃。为了赶兽而烧山的焦糊味会弥漫在空气里。

木兰山庄在旧址重建,就建在木兰围场旁边。焦糊味儿被风一吹,自然就弥漫到了旁边的木兰山庄里。

白紫苏一闻这味儿便忍不住干呕。拿手巾捂着嘴巴,转身走进房里。房里空空如也,精致的家具物件儿一件不少,却缺少白紫苏喜欢的人气儿。

自那日从闪红峡回来,孤北臣将她放到这里。

她已经很久不见孤北臣。或许是他忙于金戈铁马,顾不上自己。然而,自己确是怕他来这里的,不知道为什么,一和他在一起就不安,脑中充斥着血腥和刺红的颜色……让她心悸……

知道什么是又爱又怕么?白紫苏现在,对孤北臣就是这样的感觉。

回回从噩梦中醒来,他却不在身边。白紫苏心里莫名地安定,却又莫名地落寞。她轻轻地蜷缩着冰冷的身体,突然发现,跟了他,就等于跟随了寂寞。他总让她感受到难以名状的寂寞。

如果他不信她会保守他身世的秘密,为何他不处死她,反而把她牢牢地禁锢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就就像禁锢一只金丝雀。可是,如果他信她爱她,为何放她一个人在这里寂寞,却不来看她。

当束缚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当他所拥有的地位建立在名不正言不顺的基础上,当他之所以能再次拥有她,建立在一个黑暗而残酷的事实上。他不见她,或许是在逃避,免得想起不想想到的事情……

……

晚上,侍女告诉白紫苏司孤北臣来了的时候,白紫苏虽然告诉自己千万遍要镇静,要相信他,可是心里仍然有些慌乱,她拿起一把桃木梳子,梳起了头发。近来,她已经养成了习惯,用梳头来掩饰自己心里的不安。

青花铜镜里,她的容颜韶华而隽秀,宛若一朵盛开的莲花,慈悲而圣洁,矜持而清丽。

她在铜镜里看到孤北臣慢慢地走过来,身披银甲,头戴头白羽银盔,银光闪闪的,令人眩目,像个战神一般高大。他微微侧身,灯光在他身上跳跃,面目迷离,隐隐深沉。想是他刚围猎完,便赶了来。

“这些日战事吃紧,对不住你了!”孤北臣湛亮漆黑的眸子闪了闪,取下头盔放到一边,轻轻地扶住白紫苏的手,嘴角咧开一个弧度:“这些日又不吃饭?”

白紫苏抽出手,只一劲儿地对着镜子梳头。却不说话。

孤北臣怔怔地看着镜中的白紫苏,拿起她手里的梳子,给她梳起了头发。铜镜里一个黄衣落花无言,人淡如菊,一个英挺深沉,黑玛瑙似的眼睛里竟是柔情似水。

“我记得你从来不用桃木梳的。”孤北臣挽起了她的一丝秀发,捧在了鼻下一嗅。白紫苏身子不禁轻微地抖了一下。

“怎么?很冷么?”孤北臣盯着白紫苏看,她的秀发还捏在手心里,一劲儿地把玩。

“不冷……”白紫苏神色有些惊慌无助:“只是你别关着我……我不会走……”

孤北臣握着头发的手指顿了顿,轻轻地搂住她的肩:“都怪我,让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吓到你了!我关着你,不是怕你走,而是,这样我觉得安全。这个天下,我只有你了。”

白紫苏低头苦笑了一下,勉强道:“那件事不要提了------你方才说我从来不用桃木梳是么。我听说桃木辟邪,最近总是梦到许多白色的,灰色的小鬼-------它们在我的面前跳来跳去,北臣,我真的很害怕。你该好好安葬殷……”

孤北臣的面色陡然沉下来,打断道:“紫苏,不要提我不想提的事情!”声音竟然带着几分严厉:“你不该教我怎么去慈悲!”

白紫苏被他凶恶的神情,吓了一跳,嗯了一声,便低下头,不再看他。只是,手有些发抖地方在妆台上。妆台上放着一件绣品,绣着一个虎虎生威的小老虎。

刺!

绣品上的绣花针扎到了白紫苏的手。白紫苏猛地弹开手,轻哼了一声。

“你在紧张什么?这样也能扎到?”孤北臣眉头一皱,牢牢地按住她的手,拉到唇边,轻轻地在她手背上吻了一下。又将她的手指握住,含在嘴里,目光炯炯,深深地望着她。

手指上的伤口本来还在隐隐作痛,可是此时却不疼了。白紫苏鼓起勇气,猛地站起来,扑进孤北臣怀里,双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襟,仿佛不小心就会失去:“北臣,我怕!你带我走吧,走到天涯海角,去过自由自在的日子,不要让老王爷和你父……殷野宜的意志左右你……他们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还不能摆脱?”

孤北臣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狂悖而霸气,捧起她的脸,“我为什么要走?这里都是我的,半个天下都是我的,以后整个天下都是我的。”轻轻地吻了吻白紫苏的额头,那额头上的伤疤还没好,声音轻柔无比:“而我,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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