掘墓
这一夜,夜色深沉,幽月高升,天际淡淡闪烁着几颗星星,闪红峡茂林深处蒙上了一层雾,看起来朦朦胧胧,隐隐约约。
白紫苏跟在雪丫身后走着,衣裙上沾染上了初夏的露水,湿漉漉一片。
雪丫身形忽快忽慢,似乎急于赶路,并没有等白紫苏的意思。而那诡异的身形像是练了什么高深莫测的武功。
她难道也修习了七殇经?白紫苏默默在心里猜测着。
“雪丫,谢谢你带我出来!”白紫苏紧紧跟着雪丫的步伐。
雪丫身形微顿,“你不用谢我,我可没安什么好心!”雪丫口中冷冷吐出几个字,以更快的速度向茂林奔去。
白紫苏的三脚猫功夫根本赶不上她。白紫苏见雪丫和自己的距离越拉越大,不禁急了,高喊道:“雪丫,等等我。”
然而雪丫哪里等她,仿佛是故意要将她丢在这里担惊受怕,一转眼便消失于丛林深处。
白紫苏见雪丫消失了身影,便不再用力追赶,只是慢慢地向那边走去。
突听一声马的嘶鸣,只见前方山道上竟然站在一匹马,马的皮毛在月下闪着枣红的光,漂亮极了。
“乌玉?”白紫苏惊诧,不禁脱口而出。
那匹马听到白紫苏叫它的名字,不禁低呜一声,垂着头,向白紫苏走来。
“乌玉,你怎么在这里?”白紫苏手指梳理着乌玉的皮毛:“你既然在这里,是不是白龙驹也离这里不远?”
如果是这样的话,白龙是孤北臣的坐骑,孤北臣应该也离这里不远了。白紫苏想,乌玉一定是闻到自己的气味,来找自己的。
白紫苏骑上乌玉,低声喝道:“快跑,我们找你的白龙去!”
沿着岔路进入密林,白紫苏就感到空气有些潮湿。浓密的茂林间是一条狭窄的路。
白紫苏有些害怕,但是又想到孤北臣的安危,倒也无所谓了,只是任由三颠驮着走,心里一片茫然和恐惧!身体变得毫无知觉。
眼前出现了一片竹林,墨绿的疏影在清冷的月光下微微晃荡,白紫苏惊讶万分,这里怎么会有竹子?太奇异了,然而当她看到竹林里有一方墓碑时,骇得差点从马上摔了下来。
白紫苏下了马,小心翼翼地走到墓碑前,见墓碑旁草都是经过修剪的,相当讲究,十分干净。墓碑上写着几个字,白紫苏借着月光看下去,那赫赫发光的字是:“殷野宜,赤唐陈庆二十一年。”
那一年,白紫苏刚好出生没多久,而孤北臣只有六岁。难道世人说殷野宜在哀牢山失踪,难道他其实是死了,而且被埋葬在这里?
殷野宜本来要跟孤北臣娘亲白未英一起走,后来白未英剑伤难愈,殷野宜为了请凤举先生治病去了哀牢山,从此一去不回。
墓碑后是一条岔路,夜色笼罩下,只洒下一团团暗影,分不清路源于何处,又指向何方。
岔路尽头,能看到一簇火光,影影绰绰一帮人,似乎是一对士兵。乌玉嘶鸣了一声,向那火光奔去。
白紫苏本想跟着过去,但是那火光突然慢慢地靠近,想必那些人正往这里赶来。白紫苏赶紧躲在殷野宜墓碑附近的灌木丛里。
一行银甲兵走到这里,散开警戒防卫,而孤北臣乌发高束,一身银甲,干脆利落,牵着白龙驹,浑身肃杀。果然是他!!!
“挖开!”孤北臣指着殷野宜的墓碑沉声吩咐,眼中冰冷的寒光一闪而过,幽暗冷冽,他的眼,他的眉,尽是霸气狠绝地凌厉之色,仿佛要将墓中的尸骨挫骨扬灰。
银甲兵开始挖掘那坟墓。
白紫苏本来想出去,但是不知怎的,竟是呆呆地待在灌木丛中没有动。
士兵们在挖掘,而孤北臣则坐在大石上,静静不动。
白紫苏想,既然苻离说孤北臣是被引到茂林地区的,可是现在还没有见到东镇教的人,这又是怎么回事?自己要不要跳出去对孤北臣说这件事呢?她就躲在他端坐的大石之后,能看到他硬朗挺直的脊背,只要走出去,就能让他看到自己。
可是,她走出去就意味着他们又将见面,又将是一次痛彻心肺地分离。白紫苏怔怔地想着。他怎么有能力将她留在身边?!而她,过了几个月闲淡的日子,就算他有能力将自己留在他身边,又如何适应黑暗的王府生活?
“王爷,你怎么------喝酒了?你这是要喝醉么?”那是欧家碧的声音,有些发急:“就算是王妃不对,您也不至于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吧。”
“嘭”地一声传来,像是什么瓷器摔到了大石上,伴着欧家碧一声惊叫,孤北臣猛然喊道:“不准再提她!她不是我的王妃!”那声音仿佛喊着无限恼怒!
白紫苏惊愕,惊愕之后心里不禁生气:我怎么惹你了,你恨我如此?听到我就摔东西!?还说自己不是他的王妃?
白紫苏透过灌木丛,向孤北臣那边看去。
只见地上是碎裂的酒瓶碎片,孤北臣颓然地坐在那里,脸上铁青,神色又痛又怒。
而他的手上却流着血。
看到他受伤了,白紫苏心里莫名一紧,想出去看看他伤势如何,却又看到欧家碧半蹲在孤北臣面前,拿一块白纱布给他包扎手上的伤口。
白紫苏只能看到欧家碧的背影,烛火微微椅,将两人的影子投到地上,一片朦胧。
过了一会儿,孤北臣梦呓似地喊道:“紫苏!”
白紫苏一惊,从心痛和不知所措的茫然中回过神来。
孤北臣侧过脸看欧家碧,眉头痛苦地皱着,他口中有些恍惚地念叨:“紫苏,你在这里好,很好,我好想你……”顿了顿,突然又甩开欧家碧正给他包扎伤口的手,口气严厉起来:“白紫苏,你拄在这里做什么,给我走开!”
白紫苏一愕。原来他喝醉认错了人,神智不清时都在想着厌恶她!
她到底做错什么了,让他这么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