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遇

白紫苏静默了片刻,眼睛越发坚定,道:“我不去京城,我就待在这里。”他承诺过,自己待的地方一定是安稳的。

不知道怎么,白紫苏执拗地认为定州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李良无奈,只好道:“那小姐总是得离开定州,云州一旦失事,齐王取下定州是早晚的事。您难道还能指望他再次不攻打定州么?何况定州于齐王,那就好比身上长了根硬刺,那刺可以暂时不管,但迟早要拔掉的。”

一旦攻下定州,自己将失去四哥的庇护,如果孤北臣也保护不了自己,自己就死路一条了。

白紫苏愣了片刻,道:“好吧,你先出去,我收拾片刻就出发。”

李良道了声是,便退了出去。

白紫苏见李良出去了,便喊道:“采月!快,收拾东西,我们从后窗走。”

采月见小姐神色惊惶,也来不及细问,便赶紧收拾了东西。两人从后窗跳了出来。一路小心翼翼地摸出了宁王府。

两人到了僻静处,白紫苏和采月换上了从四哥那里偷来的男装,换上。

“小姐,我们为什么要逃出来?”

“四哥现在在云州,他的长随李良却不跟着他,口口声声劝我去京城,却根本不提四哥。我怀疑他不是李良。”

“啊?”采月惊讶地张大了嘴,“可是,他们为什么非要小姐去京城不可?”

白紫苏想了一会儿,淡淡道:“我是孤北臣的内人。四哥定然不会打我的主义,但是朝廷的人,以及跟他争夺天下的人就不一定了。”又自嘲一笑:“如果他们抓住我,拿刀架在我脖子上威胁孤北臣放弃争夺天下,他会被威胁么?说不定,他先放出一箭,将我射死了。”

采月眼睛立刻溢满了泪:“不会的,不会的!”

紫苏微微一笑。心想,是的,但愿他不会。

他虽然给她了她安稳的承诺,但是她不敢相信她在他心中比天下更重要。她要逃,不让自己落到任何人手里。因为爱,所以不想自己成为他的牵累,不怕死在他手里,但是,终究还是怕知道最后的答案。

白紫苏叹了口气,看了看火红的夕阳,道:“我们走一步算一步,战乱终将平息,胜负总有定论,这艰难不定的路,总有走到头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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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

漫天的乌云盘旋在夜空之上,才晴了没几天,又下起了大雨。万千丝雨从苍穹飘落,被呼啸凌冽的大风吹向苍茫大地,这苍茫的大地,在夜色笼罩之下,一边是电闪雷鸣,一边是金戈铁马。

在乱世中,人是互相践踏的畜生,鲜血在雷雷战鼓之下流没了人性。

这家小酒肆处在渭水河畔,江东,北方的朝廷管辖区域的交界处,算得上还受朝廷管辖。酒肆老板姓詹,年龄不过二十多岁,然而面容却满是沧桑。此刻正坐在柜台之后,怔怔地看着一拨又一拨的难民从门前走过。

难民中有走不动的,便拿出两个小钱,进来喝上几杯温酒。没钱的,便蹲在房檐下,望洋兴叹。

酒肆昏黄的灯如刺透空气的的针,万千雨丝如在灯光下纤毫毕现。

突听重重的马蹄声呼啸而来,片刻便见黑甲的士兵闯进门来踢翻了桌子,踢翻了凳子。

詹老板倒底对这等情景是见惯了的,此刻也不慌张,从柜台拿出一袋碎银,递到那领头的黑甲兵手里,不住作揖。

“军爷,我这小店可是小本生意,军爷您有啥吩咐,小的全凭您吩咐。”这银子可是半年的积蓄,心疼着呢!可是两只拳头抵不过人家一顿铁鞭。

那领头的掂了掂手中碎银,满意地笑了,从怀中拿出一幅画像来,“詹老板,这个女人你见过没有?这女人失踪了好几个月,可折腾死我等了。詹老板若看到了,莫要隐瞒!”

詹郎摇了摇头,“敢问军爷,不过一个女人,军爷倒劳师动众。”

那军爷又向大堂内众人问了一遍,没人回应,这才摇了摇头,“谁知道,现在燕王,齐王都在派人找这个女人,朝廷见那两家都找了,更是勒令必须找到这个女人。真是的,难为死我等了!”

等黑甲军带着人离开了,詹老板才重重舒了一口气。

又过了几个时辰,詹老板看酒肆没人光顾了,便锁上门,提着半斤花雕,撑着油纸伞,向城郊河畔的家走去。想到家中还有娇妻等待,嘴角不禁勾起了一丝笑容。

夜色弥漫,大雨倾盆,几道黑色身影在他身后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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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那日白紫苏逃出定州城,一路艰难,走到渭水旁,一拨难民将她和采月冲散。她一个人辗转来到詹家酒肆,竟然发现那老板娘竟然是高玉容。这里不得不提,高玉容和白紫苏一起嫁到江东,后来和潭州城守的儿子詹郎一起私奔了。没想到他们二人竟然在渭水河畔开起了酒肆。

更惊讶的是,高玉容认出了她,把她带回家藏起来。那个家里竟然还有两个人,是旧相识。

孤北莫和司空三丑,也就是东镇教教主司空决,他们二人竟然和高玉容,詹郎住在一起。

话说,高玉容是孤北莫的逃妻吧。可是他们现在相处的真的像个好邻居一般。

白紫苏惊讶地说不出话。

孤北莫叹了口气道:“缘来缘去,各有缘法,如何能强求。”

再说司空三丑,那日被救出齐王府,便和孤北莫一起被苻离软禁。司空决一身功力尽失,被迫让位于苻离。现在的东镇教教主已经是苻离。

后来,司空决靠着一护批老手下拼命相护才和孤北莫一道逃出东镇教总坛。在渭水河畔遇到詹郎和高玉容,便在这里定居起来。

现在白紫苏和高玉容正坐在床沿做着绣活儿,几个月来两人倒处得像亲姐妹一般。原来脱了华裳,褪了浓妆,她们这些锦衣玉食公侯小姐,不过和村姑无异。司空决无聊之下,打坐练功,非要恢复他那几近丧失的功力。

白紫苏看着这静谧祥和的光影,不禁神思恍惚,如果那人可以放弃一切跟她一起过这平淡日子,他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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