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夜啼2
“来人,快……传御医,传御医!”太后讶然的惊声大呼,立时,殿宇震动,倏然奔忙,宫女内侍往来一片,群臣妃妾呆若木鸡,太后苍劲细眉挑看向赵昂:“皇上,你的淑妃是越来越大胆了,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毒害华雪公主,还望皇上给我个交待!”
芊雪中毒?!
这一句话,方令纤纭感到微点真实!
她呆呆立在当地,一动不动,凝视的目光看在欧阳夙纠蹙懊恼的脸颊上,一边是芊雪惨白如纸的面容和殷殷淌下的鲜血。
大红色的喜服,如血一般颜色,她虚软的躺在欧阳夙怀中,而欧阳夙的眼神却始终惊异痛恨的望着纤纭,直到御医赶来,他方移开了目光,御医为芊雪吃下了什么,欧阳夙抱紧芊雪,如同抱着一件极珍贵的瓷器,生怕有一丝一毫的闪失,他渐渐消失在纤纭目光中,纤纭身子一抖,胸口袭来的寒毒令脸容滞涩,她剧烈的咳嗽,一时感到天旋地转。
肩上,被一双温暖手掌扣住,她回头望去,赵昂俊朗的眉眼望着她,她突感无力,绚烂迷彩的丹霄殿,光影交错,她泪光虚弱,竟无力滴下来,眼前,忽的一片昏黑,只感到赵昂坚强的臂弯抱住她,好冷,他的眼神,似亦有疑虑重重的光,冷如冰霜!
※
一夜过去,秋风倏然寒重。
整个皇宫笼罩在一片沉冷的气息中,血色与大红喜色交映在茫茫天际,宫宇萧萧伫立,殿阁楼台无色,华雪公主于凌华殿内奄奄一息,水芙宫,沐淑妃昏睡不醒,却亦逃不过众口一词、流言滔滔。
华雪公主触箫刹那,身中剧毒,箫身经查,长箫中间确涂有剧毒,而剧毒成分不详,极为罕见,所有御医齐聚凌华殿,亦是毫无对策!
欧阳夙立在床边,目色焦急,芊雪面色愈发惨白,被殿内红光摇映得斑驳凄惨,他心内剧痛,莫名的,只感觉是他害了芊雪,是他让芊雪躺在了这里!
凌华殿内气氛紧张,宫女内侍跪了满地,太后皇上面色凝重,御医在殿内议论纷纷,太后肃然的脸孔,凝着森重,对着赵昂道:“皇上,若此次你再不重办淑妃,我大瀛朝威信何在?皇家颜面何存?又怎样塞住这天下悠悠之口!”
赵昂面色阴沉,只是不语,双拳握紧。
皇后亦在身旁敲边鼓,假装拭泪:“太后,可真是的,华雪公主这样伶俐的姑娘,怎就遭了这般横祸?若是……若是……太后您可要为公主做主!”
“住口!休要在这里搬弄是非!”赵昂龙眸犀利,皇后不禁禁住口,太后却更加恼火,沉声道:“皇上,搬弄是非的是谁?你不去拿办水芙宫沐淑妃,却在这里指责皇后?”
太后说着起身,手指直指床上躺着的芊雪:“芊雪还躺在这里,然若有个万一,皇上您于心何忍?那样歹毒的女人,只有昏君才会把她当宝!”
“母后!”赵昂狠厉回眸,威凛神情却令太后无动分毫,眼神如刀的望着他,母子之间,许久对视,赵昂终究沉下口气,淡声道:“母后,此事儿臣自有公断,母后便无需操心了。”
“皇上,这后宫之事,自当由我与皇后主理,只怕这一次,皇上您想要偏心,也是不能了!”太后眼里迸射森厉眸光,赵昂猛地惊动,身子直挺,可是,御医宫人皆在,如此众目睽睽之下,太后说的句句在理,无从辩驳,若是自己一意孤行,只怕真真被人人后唾以昏君。
自己立足未稳,恐生变故,攻打楚诏积累下来的人心尚不坚固,若是因女人而误家国,传扬出去,又与夏桀商纣何异?
只得暂时忍下口气,冷冷拂袖。
他相信一切与纤纭无关,以纤纭谋智,她纵是有害芊雪之心,却绝不会选在那般众目睽睽的大婚典礼上。
那未免太过愚蠢。
太后略微气平,却听殿外匆忙跑进一名宫女,慌忙道:“禀太后、皇上,沐淑妃醒了。”
赵昂踱上两步,正欲前去,却被太后喝住:“皇上留步!”
赵昂回身,只见太后眉色肃然,面容沉冷:“皇上,淑妃醒转,是否该由皇后,六宫之主前去审问?”
赵昂眉一凝,正欲言语,殿外内侍高细的声音再又慌忙响起:“太后,皇上,南荣将军到。”
南荣景须?!
这名字似乎许久未曾听闻一般,南荣府沉静得仿佛消失了一般,蓦然想起一年以前,南荣府同样如同蒸发一般之后,却爆发出强大的反攻,令自己措手不及。
不禁心中一凛,这种时候南荣景须再度出现,又意欲何为?
正自思量,南荣景须走进殿来,向太后与赵昂一礼:“参见太后,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赵昂眼色锋锐,冰冷如刃,紧紧盯望着他,南荣景须神色镇定,眉眼凝肃,只是平静的迎接赵昂刺探的目光,太后问道:“南荣将军,不知何事这般匆匆而来?”
南荣景须拜道:“回太后,臣今日见华雪公主不幸中毒,心中忧虑,又闻宫中御医束手无策,更感焦虑,突地想到一件事情,未知是否能够帮到公主。”
“哦?”太后眼眸倏然发亮,惊喜道:“将军请言,若是可救得华雪公主一命,自当重谢将军。”
南荣景须无意撇看赵昂一眼,赵昂眸中滚动着浓浓黑潮,眸中无比清晰的是南荣景须森然冷笑。
南荣景须自袖中拿出一张薄纸,恭谨道:“太后,淑妃乃我南荣家世女,屡次祸乱宫闱,实在是我南荣家管束不严,这个乃是臣自她于南荣府绣房中搜出之物,臣令人看过,书写的皆是各种毒方,不知……不知可能帮上华雪公主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