诉衷情5
许久,才听纤纭惨然一笑,转身走到那个阴暗的角落中。
自此以后,纤纭再不曾与欧阳夙说话,石室之中,唯有的那一丝光线,令她模糊的判断着白昼与黑夜,她心内千思百转,却始终挥不去阴霾万顷,漠芙与南荣景须串通一气,将自己掳劫至此,漠芙自是要自己的命没错,而南荣景须自然是要他的江山天下,可是……南荣景须说,欧阳夙自投罗网又是何意?
他们将一个即将成为大瀛朝驸马之人囚禁于此,实在令人不解。
每日,有人自侧壁的小石洞中递入水饭,到不算虐待他们,饭菜还好,有时会递进些酒,欧阳夙却从不饮,纤纭心底竟有莫名的悲酸。
他的谨慎,竟这般刺痛了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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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内,亦是乱作一片,淑妃失踪,未来驸马失踪,朝野震动。
芊雪心里更加纠结,他二人一同不见,不得不令人浮想联翩!
大哥,难道,你恢复了记忆吗?还是……你即使失忆,心里爱的仍旧是她?!
赵昂亦有猜测隐藏在心里,他不似芊雪的失魂落魄,却亦是郁郁沉默的,下令四方,重重悬赏缉凶,追查沐淑妃与驸马下落。
宫内的大乱,更映衬了南荣府的出奇安静。
从前门庭若市、举袖未云的南荣府,自被赵昂夺去兵权,已显得寥落许多。
此番震动,亦似与南荣府无关,只有沉默昭示着南荣景须大势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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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过了七日,紧闭的石门方再次开启。
骤然袭进来的光亮,令二人眼目不适,微微闭目,许久才睁开眼睛,火把如前次般耀亮石室,此番,漠芙不再遮掩,一袭鲜丽的妃红色大瀛裙裳,映着她目光柔暖,只是那暖意融融分明只是对着欧阳夙的。
“欧阳夙,其实……你笨鱼此事无关,只是如今你已知道太多,亦不可轻易放了你。”漠芙言语间,用意隐晦。
欧阳夙却笑道:“容妃有话尽管直言,不必诸多铺陈。”
漠芙挑唇一笑,火光与她一身妃红相映,流光璀璨:“好,真是痛快!”
转而走近纤纭,娇细的指抬起她纤小下颌,被纤纭冷冷避开,漠芙冷道:“欧阳夙,你可知你曾为这妖女惹下了多么大的祸患?你为了她被天下人唾骂,令江湖不齿,惹祸上身,令江湖中人追杀,呵,还好你人在宫里,多亏了华雪公主,可是……”
眸光一凛,微笑渐凝:“你失忆,江湖上的人可会信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欧阳夙已被她过多的铺陈惹烦了心,漠芙淡笑:“简单说,若是此时将你交到江湖中任何一路门派,都将惹起一场不小的血雨腥风!你呢?未必保得住性命在。可是……若你老老实实的与华雪公主完婚,再次退隐江湖,以表诚意,并将你毕生所着《毒谱》交于南荣将军,对今日石室一事只字不提,那么,一切都好,你以后便是贵胄荣华的大瀛朝驸马,而不必再受江湖追杀,更不必为了这害你不浅的女人而受苦!岂不两全其美?”
“你在威胁我?”欧阳夙心思何其敏锐,漠芙的一言一语都透着细密的针芒,一根根整齐有序而来,刺在自己每一处要害上,她将利害摆得分明,却口气柔和,她目光冷凝,却面容清淡!
好一个容妃,到果真小看了她!
纤纭心里更有疑惑,漠芙性子刚直,断然不会有这些个花招心思,想来必是南荣景须示下,她不过是执行之人!
可是……想南荣景须一介武将,身在宫门,野心宝座,图谋江山,他虽是习武,却不该对欧阳夙的所谓《毒谱》感兴趣才是。
而据无天言,欧阳夙为救自己而重出江湖惹出的祸端,其实只是那些江湖中号称的名门正派之人,为了欧阳夙《毒谱》上那些个增强功力或是可杀人于无形的独门秘药而来,什么伸张正义、令江湖安定无虞,不过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
其实,江湖之远,又何曾有过安宁?
可是此时,来要那《毒谱》的却是南荣景须,便不得不令人觉得蹊跷!
正想着,便听欧阳夙一声低沉的冷笑:“容妃,在下想您定是忘记了,在下已然失忆,您所说的什么祸患,什么《毒谱》的。在下通通不记得,又叫在下交出什么?”
纤纭看看他,他神情淡然,脸容俊逸,巍巍若峰峦挺秀的身姿投下高大阴影,被火光映亮。
他,仍旧是他!尽管失去了记忆,却仍旧风采翩然。
他依然冷静从容,沉稳刚毅。
谈笑之间,尖锋利芒,融化消散。
漠芙肃起脸孔,冷哼一声:“那样珍贵之物,自是随身带着的,欧阳先生便不要强撑了,或是已在醒来时交给了华雪公主吗?”
不待欧阳夙开口,纤纭便一声嗤笑:“容妃妹妹,却只怕你白费了这许多心思了。”
漠芙心思陡然一转,似豁然开朗般倩声一笑,她怎么忘记了,欧阳夙失忆,可是沐纤纭没有,以他二人的关系,倒不如直接与她相询来得快些。
“淑妃姐姐,此话怎讲?”漠芙柔声娇脆,若非这样的情境下,本是极好听的。
可是此时纤纭只觉得森然。
“所谓江湖流传的《毒谱》不过传言而已,若非是要说毒圣欧阳夙有一本《毒谱》倒也不错,可是……去也不在书纸上,而在……他的心里!”
纤纭一字一句,慢慢说来,连欧阳夙皆是一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