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誓言
岚青王府。
是夜,苏澜依脱了衣服躺到了床上,彦琛依然是仰躺着,似乎是没有醒来的迹象。这一点让苏澜依极为郁闷,感觉胸口闷闷的,很难受很压抑。没办法忍受他像是一座石像一样躺在自己的身边,苏澜依把他的身子扳了过来,然后把他两只木木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
“彦琛,我真的好想你。彦琛,你快点醒过来,抱紧我好不好?彦琛……我的彦琛……”嘴里喃喃着,苏澜依渐渐在祁彦琛的怀里睡了过去。
只有他的怀抱可以给予温暖和安心的感觉。
只是睡着的人浑然不知,身侧的两只手已经渐渐柔软下来,头顶那张绝美的脸庞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很浅很浅却无法忽视。
翌日。
“小姐!小姐!小姐!”
一大早,苏澜依就被小南的破锣嗓硬生生从美梦中撤离开来。不禁一阵怒气翻涌,昨天的梦里可是有彦琛的呢,彦韫抱紧了自己,然后对自己说着情话,多美的梦!
天杀的小南!几乎是下一秒,苏澜依就蹭地从床上蹦了起来,急忙穿了衣服,慢慢放好彦琛,就冲了出去。而身后的人此时已经睁开了一双紫色的眼睛,绝世的容颜扬起一抹宠溺的微笑,来不及抓住她,他悠悠坐起。
苏澜依走到澜艾居外面,就看见小南一脸的焦急,大声喊叫着:“小姐!宫里的刘总管来了,说是皇后召你进宫。小姐!快点起床洗漱吧!”
哦?惊讶代替了愤怒,苏澜依穿好了衣服,一边整理一边吩咐道:“我知道了,你去叫冬儿过来。”
正说着,冬儿已经走过来了。飞身上前,抱起了苏澜依的腰,把她带到了湖对岸。落地后,冬儿道:“王妃,冬儿陪你去吧。”
从苏澜依把冬儿接回来之后,冬儿跟以前相比就沉默了很多。苏澜依自是知道其中的原因,只是很多时候一个人心里的结只有自己才能解开,外人说再多的话还不如用行动表明算了。所以,苏澜依也就一直没找冬儿。就像以前一样对待她,希望她可以过得了自己那关。
看了冬儿一眼,苏澜依道:“不用了。你和小南都待在王府里,我跟着刘总管过去就好,对了王爷的药一定要记得去修夜公子那里拿过来,他最近挺忙,冬儿你就多代劳了。”
“是,王妃。”冬儿感激地看了苏澜依一眼,眼里有点湿润,转身就走了。
一边的小南倒是无知得很,看着苏澜依傻傻地问道:“小姐,为什么不要小南陪着你。宫里人生地不熟的,小南和小姐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啊。”
苏澜依苦笑,“照应?小南小姐,你搞清楚,是我去宫里的次数多还是你去得多?要照应也是本小姐照应你吧?行了,哪儿凉快哪儿歇着去!”
丝毫不留情就是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
果然,小南委屈地瘪瘪嘴道:“小姐又嘲笑小南了,小姐欺负小南。那小南就跟冬儿照顾王爷去,小姐……”
“小姐,路上小心。”脚步都走了好些了,小南还是不放心地回头叮嘱了一句。
“知道了。记得照顾好王爷,不然我唯你们是问。”
“是,小姐。”
澜艾居内,听见了这番话的祁彦琛哭笑不得,这对主仆的关系还真是奇怪,只不过,冬儿?不是走了吗?
苏澜依一路跟着刘总管到了暮荷宫,还没进去,那刘总管就大嗓门喊开了,震得苏澜依耳膜有破裂的可能,“七王妃到——”
进门之后,苏澜依根本就没看堂上坐着什么人,就先施了礼再说。
“臣妾……呃,澜依见过母后。”
思忖了一下,苏澜依还是改了称呼。无论如何,皇帝那里都叫了父皇了,皇后娘娘这里也不能怠慢是不是,即使她并不是彦琛的亲娘。
“不必多礼了。”
淡淡一句话,是皇后娘娘的固有风格。苏澜依起身之后,抬头看去,只见堂上只坐着皇后和她身边的老嬷嬷李嬷嬷,周围是一些丫鬟和太监,就没其他的人了。看这情景,大概是有什么事要说吧。
好吧,一直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要说什么,就来吧。
“坐吧。”
云淡风轻一句话,皇后伸手端起了一边的茶杯,轻轻嘬了一口茶,又优雅地放下茶杯,看着苏澜依在一边的位置上落座。
“知道本宫今日找你来是所为何事吗?”
神经,要有这脑子猜得到,还用坐在这里陪你耗?
苏澜依心里小小鄙视了一下皇后提起话头的雷人方式,嘴上依然是谦恭有礼,道:“恕澜依愚昧,不知。”
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这会儿镇定自若的苏澜依,皇后继续道:“你嫁与七儿也已经有好些时日了吧。可有消息?”
消息?什么消息?
有些疑惑,苏澜依抬头看向皇后,见到皇后身边的李嬷嬷正朝着自己的肚子看,苏澜依不禁面上一红,有些窘迫地说道:“回母后,还没有。”
“哦?还没啊。身为七王妃你也是知道的,需要比一般百姓家的妻子大度很多很多,依儿啊,你觉得最近七儿怎么样?”
苏澜依大致是可以猜到这个皇后到底要说什么了,拐了那么些个弯不就是要为彦琛立侧妃么?想到这里苏澜依心里很不舒服,简直是咯得慌,比一般的百姓家的妻子大度?就要甘心接受丈夫的三妻四妾?
这一点苏澜依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就算她苏澜依本就是琏什国的人,可是十几年的现代教育还是根深蒂固的,一夫一妻,绝对坚守!更何况,就算是她苏澜依同意了,彦韫不一定会同意呢……
想到这里,苏澜依缓缓答道,“回母后,彦琛他很好。”
没多说什么,一句话就噎死她!
果然,苏澜依话音一落,对方一时间就没了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她清冷的声音从头顶悠悠飘过来,“既然很好,本宫也就不多说了,直接跟你明说了吧。七儿他也不小了,你们成亲这么些日子了,你还没消息的话,那就立个侧妃吧。”
正要答话,就听见苏澜依日思夜想的熟悉的声音从门外飘进来,人未到,声先至,“既然要立侧妃,皇后娘娘怎么不先来问问本王的意见?难道娶侧妃的人是澜依?”
声音不高,却是足以冰冻室内的一干人等。周边的人都浑身抖了抖,感觉到丝丝缕缕的凉意从门外传进来,众人都看向门口的方向,瑟缩地看着丰神俊朗的祁彦琛一身白衣走了进来。
此刻的苏澜依却是脑子完全当机了,脑子里回旋的一直是他熟悉的声音,整个人似乎是僵硬了一样,完全失去了动作的能力。只能僵直了坐在座上,呼吸慢慢有些急促起来。
是他吗?真的是他吗?他醒了吗?是什么时候醒来的?他身体还好吗?还疼吗?伤都怎样了?会留下后遗症吗?这么些天的药起作用了吗?他听到自己对他的呼唤了吗?
他……
知不知道,她很想他。
冷冷一句话丢出去,祁彦枇不迟疑地走到了苏澜依的身边,一把拉起已经石化的苏澜依,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对着她微微一笑,倾城倾国。随即他缓缓转头,对着座上的皇后一字一句说道:“我,祁彦琛,今生今世只有苏澜依一个妻子。她是我第一个爱上的女子,也是最后一个。”
手心传来他的温度,苏澜依知道就是彦琛,他正真真实实站在自己的旁边,他说着爱的宣言,他说这辈子只要她一个。他爱她。
狠狠咬住了嘴唇,苏澜依努力抑制住大哭的冲动。手紧紧反握着祁彦琛的,因为紧,都有些颤抖起来。倒是祁彦琛不管她握的多紧,都是温柔的力度,不大不小正好把她的手放在掌心。
这下轮到皇后石化了。眼前的祁彦柰当年的皇帝几乎是一模一样,就这样站在心爱的女人身边说着一生一世只爱一个的誓言,可是结果呢?结果是什么?暮荷宫还不是成了冷宫?什么婉妃兰妃美人婕妤一大片的涌上来。
御天啊御天,你可知道多年后你的孩子,竟会是和你当年如出一辙?只是眼前的人,会是第二个祁御天吗?
心念及此,皇后心口猛地一抽痛。深深吸了一口气,疲惫地挥了挥手,道:“你们回去吧。本宫累了。”
丝毫没有客气,祁彦琛连句再见都没让苏澜依来得及说出口就拉着她走了出去。直到走到了离暮荷宫好些远的地方,苏澜依才反应过来,一把甩开了祁彦琛的手。狠狠瞪了他一眼,就转过身去。
一旁的祁彦琛不知所以然,有些诧异地看着苏澜依从自己手里抽出去的手,扳过她的身子,盯着她的眼睛问道:“澜依,怎么了?”
苏澜依不理他,身子正对着他,脸却是又一次转过去。似乎是在生气一般就是不打算理祁彦琛。这下祁彦琛有点郁闷了。
弱弱地开口,声音里满满的都是委屈,“澜依,我好不容易醒过来,你为什么不理我了?”
这么一句倒是似乎触到了苏澜依的某个点,听到了这句话,苏澜依狠狠拿着拳头砸着祁彦琛的胸膛,愤愤地道:“你还知道?你早就醒了对不对?!”
“也不是很早,就是……”
话还没说完,苏澜依的拳头就又一次如雨落下,“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以为你不会醒了,我每天都告诉自己,每天都提醒自己一定要等着你。你知不知道,要是你再不醒,我就睡给你看?!你到底知不知道啊……”
说着说着苏澜依就再也忍不住了,开始哭起来,眼泪肆意地流满了脸庞,原本就是没有化妆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脸在此刻更加憔悴了。
祁彦琛看着这严格苏澜依心都碎了。一把拉过她捶着自己胸膛的手,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本来想回王府再跟她说的,可是真的没办法忍住那些话了,因为,他,也很想她……
“澜依,我知道,我都知道。这些天,我一直都清醒着。我听得到你说的话,我听到你每天对我说你以前的事,我听到你说你很想我,我都听得到。可是我就是动不了,我没法伸手没法睁眼。这些天,我一直都在努力着,像是婴儿一样学着睁眼学着伸手,去看你去抚摸你去拥抱你……”
祁彦琛低低的声音从耳畔传来,听在苏澜依的耳朵里成了世界上最动听的情话。
“彦琛……彦琛……呜呜呜……彦琛……”
再也说不出话来,苏澜依只能窝在祁彦琛的怀里大声哭泣着,那些坚强那些面子都不要了。她只知道她日日夜夜等的人醒了,在他一直睡着的那一刻,她才知道,他对她的重要性已经不再是一个丈夫而已。
他是她的命啊。
任由苏澜依在他的怀里哭泣着,这个倔强的小女子这个看似冰冷的小女子,她只在他的怀里放肆着,她只在他的面前释放脆弱。
这就够了。他要她知道,无论她遭遇了什么,他是她这一辈子永远的港湾。
两个人就这样站在皇宫里的柳树下,周边走过的太监和宫女都诧异地看着这对人,七王爷和七王妃怎么了?虽然心里满满的都是好奇,可是主子的事情谁敢去过问,所以也都是看了一眼就匆匆走开了。
不远处,两个穿着异国服饰的男子走过,其中一个穿着青绿色蒙古袍的眼尖瞟到了这一场景,顿时站在了原地,怔怔看着两人,无法动弹。走在他身后的那个身穿着黄白相间蒙古袍的男子走了过了,看见他不动站着,循着他的视线看去。
“啸翼,他们是……”
“不认识。”又是淡淡一句话,那被叫做“啸翼”的男子就移开了视线,正要走,听见身后的人低沉的声音传来。
“他们是夫妻吗?谈情说爱竟是到了这皇宫里?咳,这琏什国还真是什么事都有。不过看他们,很甜蜜的样子。”
手里一紧,那穿着青绿色蒙古袍的男子就迈开步子走远了。说话的男子最后看了那边抱在一起的两个人,苦笑着摇摇头,跟上了前面人的脚步。
一阵风轻轻拂过,仿佛是爱的呓语,吹散在相拥的两个人身旁。飘舞的柳枝扬扬而起,在两人的头顶摆成一个爱心的形状。
爱,就是这样一点点渗透到生命中。
一旦认定,无法割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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