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王小香因为胖的腰间肥肉好几圈，所以她压根找不着腰，双手只能插在胯骨上。又穿了件大红色的褂子，夜色下活像一个大红灯笼。

她扬起尖锐的嗓门：“吴德海！你来得正好，来给我评评理！我闺女被小破鞋拿刀追着砍，该不该揍……”

吴德海定睛一瞧，是大名鼎鼎的王小香，心里打了一通鼓。跑上前打哈哈：“哟，这不是小香婶子嘛！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你先上我家坐坐，我把事情处理完，让我婆娘给你弄几个小菜喝两盅？”

嗜酒的王小香听见有酒菜吃，立刻忘记她的初衷。冷哼着：“行！我先去找你家婆娘唠唠嗑。”说完她旁若无人扭着硕大的屁股走了。

她一走，吴德海让跟来的办事员把李悦华架进西厢房躺着。

然后沉下脸教育严老太：“他婶子，不是我说你，做长辈要有做长辈的样子，你看看把你孙子孙女都吓成什么样子了？”

说着拉了两个孩子送进西厢房，两个办事员捂着鼻子逃出门来。

严老太转着浑浊的老眼凑过来解释：“村长，那可是我孙子孙女，我咋能饿着他们？我是怕他们从东头回来饿得太狠，突然猛吃一顿，撑出病来。小三媳妇误会我不给孩子吃东西，你说说这事闹得。”

吴德海其实怕管严家的事，一窝子的母老虎，逮谁咬谁。

这会儿严老太认怂说软话，他也就不予追究：“既然小三媳妇没死，我就带办事员回去了。好好的吧，怎么说她也是你媳妇。小三快回来了，别太过分哪！”暗道清官难断家务事。

霎时间人走院空，西厢房内热的跟蒸笼似的，还夹杂着一股子异味。

李悦华躺在炕上艰难地从怀里掏出那个布袋。

石头跟妞妞看见妈妈从布袋里拿出好多吃的，口水顺着嘴角直滴答。

扁扁的白馒头，变了形的鸡蛋，蛋黄连着鸡蛋壳，只有大饼是完好无损的，全部堆在炕沿上。

李悦华望一眼扶着炕的两个孩子，饿极了却不敢伸手，显然是被吓坏了。不知怎么的她心里一阵酸楚。“石头，去倒缸水，妞妞，上妈妈这来。”

她伸手搭了女娃一把，在石头的帮助下，妞妞爬上了床，坐在一堆吃的当中。

石头踮着脚从桌上拿了一个绿搪瓷缸出门。李悦华瞄了眼，只见一排红字写着一九八四，后面的年月日看不见。她长叹一声：这一切都不是梦，没错搪瓷缸子是严志诚上次归家带回来的。

“妈妈，吃吃”妞妞见哥哥走了，伸手抓起鸡蛋就往嘴里塞。

李悦华忙抓过来剥蛋壳，妞妞却“哇”的哭开了，嘴里嘀嘀咕咕：“吃吃，饿”

李悦华被她这一哭，心都要哭碎了，替她抹着泪安慰：“妞妞乖，妈妈要把蛋壳剥了才能吃，不哭不哭，等哥哥把水拿来，不然吃蛋会噎着。”

石头捧着一缸子水走过来，李悦华也剥好了三个蛋，正一点一点喂妞妞。

看见石头回来，伸手接了搪瓷缸放在身后的窗下，叫石头爬上炕。给了他一个鸡蛋：“石头慢点吃，别噎着，喝了水再吃饼子。”

妞妞把嘴里的一点蛋黄沫子抓出来往李悦华嘴边塞：“妈妈，吃吃”李悦华眼泪唰的就下来了。

从小到大她从来没受过丁点的委屈，可是却意穿到这个懦弱、委曲求全的小媳妇身上。成了两个奶娃娃的姆妈，有了了一个素未谋面的老公，一堆子奇葩的婆家人。

李悦华一边饿的往嘴里塞白馒头，一边流泪。身上的伤远不及心伤，一定要挺过去！

三个人吃了一会，门口就响起了脚步声，李悦华神情一震，抓着布口袋和剩余的食物往被子里一搂。

石头进来的时候门没关，因为屋里太热，那人带着一身冷气走了进来。床上的一大两小见是严志强，都松了一口气。

严志强脚步很轻，进门后还扭头看了看院子，才从口袋里掏出一管药膏给石头：“石头，一会给你妈把药涂上。”

石头看了李悦华一眼，才伸手接过来。李悦华扯了一下被角说：‘“谢谢大哥，你赶紧回吧！不然她们又要闹事了。”

严志强踌躇了一会给她透了个好消息：“村长发电报给志诚了。”说完转身往外走。经过桌子边，将口袋里孩子吃剩的水果糖掏出来，放在桌上，飞快地跑了出去。

他刚出去，东厢房就传来一声狮子吼：“严志强――我盒子里的糖少了！是不是你拿的？给我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