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监牢会英雄 大堂辩黑白

当二十八人跪地向李白致谢时,忽听一阵马蹄声响,从南坝方向奔来了五匹快马。从马上跳下几个衙役和官差,他们做起一副傲慢样子到现场看了看,又把关子海的死尸翻看一阵,为首的一个官差指着问:“这人是谁给杀死的?”

李白盯他一眼,胸一挺说:“人是我杀的。”扭头转向躺在地上的人一指说:“至于如何死的?由他们自己说。”

初略问明了关子海的死因后,官差走到李白身边说:“既然你是承认杀了人,按大唐律法,要给你上锁链的。到县衙门问明了案情,县老爷自会公正处置。这你放心好了,我们也会如实禀报。”

李白手一伸说:“你给锁上吧。”显然,他对这事并不在乎。

官差拿出锁链正要往李白手上套,却被林明汉上前挡住:“是我叫他杀死关子海的,这锁链给我戴。”

“你不争,我戴上锁链正好去见他们的县大老爷。”李白向林明汉和叶华摆摆头说:“我戴这锁链有它的理由,你们就别管。”

官差给李白戴上锁链后,便带起与此案相关的众人一同往江油县城南坝去。一路之上,林明汉和叶华照料着李白的吃喝,他们深感内疚,觉得是连累了李白,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听说关子海被李白杀死了,这个消息很快地轰动了江油县城,南坝的大街小巷都在议论纷纷,赞扬李白为民除害是个了不起的小英雄。当李白被公差、衙役押解着出现在南坝街头时,立即引来了人山人海的百性围观,人群中不时的有人呼喊“李白无罪。”

过去,江油的百姓都知道李白是吟诗出了名的,有不少的人还会吟诵,就是无缘亲眼相见。今天李白杀死了关子海,为民除去了这个恶霸,谁都想一睹李白是啥模样,因而今天的南坝街头盛况空前,更是显得异常热闹。

当看到李白戴着锁链走过来时,人们惊讶地发现,他年龄虽小,身材也不是很高大,形象却很飘逸,目光显傲视,一股英雄气。他虽是披枷带锁,竟然是无所畏的笑容满面。不由得引起很多人的敬仰:“哟,这么年轻的,就是除暴安良的小英雄!”“想不到吧,诗写得奇妙无比,行侠仗义更是前所未有……。”加上林明汉和叶华给人解释,人群中呼喊“李白无罪”的声势一浪高过一浪。

李白一行人经过每条大街,都是人山人海地跟着走,像是大游行似的。除了呼喊“李白无罪”的声音外,还有高喊:“李白李白,百姓崇拜,诗惊鬼神,行侠四海。”李白感动得不断地向人群拱手致意。

这半天时间里,周县令先后得到了两起人命案,都是与李白有关的。先是花达达来县衙鸣冤告状,说是昨天黄昏,李白在平驿铺强行给人灌酒弄死了两个当地人,周县令立即发出了缉拿令。谁知过了不久,密探飞马来报,说是李白使飞刀杀死了关子海,已被当场捉住,将解往县衙来。他高兴得连连拍手:两起凶案的元凶终于难逃我手。他自言自语就在唱小调:“这个李白小儿郎,老爷面前玩花枪,竟敢杀人摆祸事,让我逮住休逃亡。这个李白傻瓜蛋,昨个闯进江油关,别以诗文有名望,给我机会好升官。”

此时,只听衙门外人声嘈杂,公差头进来禀报说:“杀人犯李白带到。”

周县令叫过公差头,叫他把现场看到的情况如实照说。

公差头不敢隐瞒,就前前后后地说了实情,还把几个人写的证词递了上去。

初略浏览一遍,周县令的脑子就在思考:想不到李白杀人是另有情由,不说有罪,还应该有功呢!但他鼻子一哼:“你昨天强行给人灌酒弄死二人说得脱呀?我这里有人控告不说,还有人作证!他把惊堂木一拍:“听令,先把李白打……。”他本想说“打一百大板”,但他话没说完,只见几个衙役手举纸文,拥进来禀报:“外面百姓递上请愿书,言道李白为民除害,应是无罪,要求立即开释。”另一个衙役把手中的请愿书一递说:“我这也是一样的请愿。”没等周县令发话,请愿书、抗议书象雪片似的递进了县衙门。周县令把手一伸:“好了,把请愿书,抗议书都给递上来。”待他转身又要下令严刑烤打李白时,衙门口的鸣冤击鼓声响起。他站起问:“何人在击鼓喊冤?”只见一个衙役上前禀告:“一对夫妻在为李白喊冤!”

周县令把手一摆说:“去告诉民众,本县正在秉公处置。”迫于内外压力,他沉思好一阵说:“先把李白关进大牢再说。”

站一边的师爷一直在静观和思考,看见周县令坐定,他就上前悄声进言道:“大人,这个案子重大不说,而且影响巨大,还会惊动上峰的,听说涪城府台大人对李白……”

沉默好一阵,周县令对师爷小声吩咐:“你去注视一下县尉李勇。”

李白被几个衙役和狱卒推进了牢房,听到“喀嚓”一声锁了门,牢房内立即陷入了昏暗之中。挨着的一间牢房就有犯人在打门,问:“喂,新来的,你是偷还是抢呀?”

此时,李白并不感到悲观,而是觉得好笑,想不到被人称为人间地狱的牢房竟是这个样儿的。在他的眼光里,没有了山清水秀的美景,倒是有一种阴森恐布,似乎看什么也是一团漆黑。他略为思索之后,便回答隔壁的犯人:“我是杀了人的,怎么样?恐怖么!”

“哟谑,算你厉害,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突然,牢房的大门一声响,接着就有脚步声来到关押李白的监舍门口停住,一个人下令说:“打开!”

开锁的声音响了响,门就被推开,一个狱卒手一指说:“县尉李大人,就是他。”

李白抬头一望,由于屋内光线太暗看不明白,只是模糊地看到他一身的官员装束。

这官员进屋把他打量几眼问:“你就是李白?”

李白猜想这就是自己想要见的县尉李勇,便拱手言道:“我是李白,你一定就是县尉李勇?”

李勇点点头,脸上现出了惊喜的神情:“好小子,我早就听说你了。我明白,你受委屈了!”说着便吩咐狱卒:“快给请到管房去,我要问他实话!”

李白随同李勇刚走到牢房大门口时,只见师爷急忙忙跑来拦住说:“快把犯人关进去。”扭头对李勇一抱拳:“李县尉,周县令有事请你去。”

“不忙,我刚才问了李白的实情,这有冤错的,我正要与他祥谈。”李勇见师爷拦着门,就手一指说:“这牢房是我管理,询问犯人是我的权力,你走开!”看到师爷走开时,李勇又给叫住说:“你别老糊涂了,他是大诗人李白。没弄清案情,咋个随便关人呀?大唐的王法不要了?你最好清醒头脑,不然,后果难以想象!”

“这能怪我吗?”师爷把李白瞅了一眼,又对李勇悄声说:“你不晓得,有人状告他杀人,有人作证的。”

李白哈哈一笑:“我是杀人犯吗?谁人控告的?你查证属实么?水清石自见,恐怕真正的杀人犯还在逍遥法外呢!”

“你胡说!”师爷把李白瞪了一眼:“你有证据吗?”

“没有证据,我敢说吗?”李白把师爷蔑视一眼:“我之所以敢进牢房,就是要揭开这个案子的真面目。”

李勇把师爷狠狠地瞪一眼:“你听清没有,周县令如果不把事情办公正,我替李白把官司打到唐明皇那儿去。”

心里一喜,李白很是感激地望李勇一眼:“对,我们告御状去!”此时,李白心里一热,就想随同李勇去京城见唐明皇。

听这口气好大,师爷心里自有小九九,他就忙着拱手告辞说:“你们慢聊,我就走了,别忘了去周县令那儿。”

这个时候,周县令在县衙后堂有些坐卧不安的,不知该从何处入手把这杀人案审清白。他也深知,这起案子的重大,审好了可能升官,审出了差错,就有丢乌纱帽的危险。过去他当县大老爷是高高在上,遇到重大案子都是派县尉李勇在下面查实案情,回衙之后又交给李勇提出犯人初审核实。罪证以及文字材料由李勇办得完完全全时,他才正式升堂审案的。因而他是不操多少心,就能公公正正审案。

可后来,他发现这查案审案的过程中,有不少的原告和被告暗中找他求情下话,甚至找到不少的关系人给自己送礼。只是李勇从中作梗,很多发横财的机会都让李勇给搅黄了。为此,他就与李勇在一些问题上发生了冲突,一气之下,他就借口县令的全权负责制,撤销了李勇在查案审案中的职责,让他当一个管牢房的闲官。他就大权独断,来了一个大包大揽。岂不知这查案审案却是千头万绪,遇到案情复杂或是牵扯到方方面面的关系,他就有些迷迷糊糊的了。尽管他是收了礼,但也判了案,谁知就有四面八方搁不平的时候。由此,他就伤透心。没得奈何时,他就重用师爷,可又不让他起大作用,只当他是一条狗,为自己奔波卖命。

当师爷进后堂来,他料定师爷已从李勇那儿弄到了什么机密,就急忙忙地请师爷入坐。

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师爷这才做起神秘的样子说:“大人,这件杀人案怪得很,恐怕案中有案,事情不妙哟!”

“事情不妙,还案中有案?”周县令有点心虚,吁了一口气问:“你说这案子为啥怪得很?”

师爷摇头:“我也不晓得,只听李白吐露,真正的凶手还在逍遥法外!”

“胡说!”周县令虽是心里一惊,却壮起胆子把桌子一拍:“他李白是转移目标,想逃脱杀人的罪责。花达达告了他杀人,他推得脱罪责?我要听从街上一些人的胡闹放了他,他李白才逍遥法外呢!”

“不是的。”师爷摇头说:“这李白还说,他不仅有证据,还有证人,并说可以当堂指认凶手,凶手还无可狡辩。嘿,谁料到李勇就听信他的了,他竟然给李白撑起腰了,甚至还说,老爷你不把事情办公正,就替李白去京城找唐明皇告御状。”

“你看,啥子事情有了李勇去参和,事情就起波掀浪!”周县令一下子急得跳,“这个李勇混蛋!”虽是急,但他心里却在起疑:这到底是昨回事?花达达不是来告状么!说他亲眼所见,是李白给人强行灌酒弄死了人的,这难道有假?不过,他也记得,花达达送他一个金元宝多值钱哟。他细想一番,凭自己的查案经验,花达达告的状没假,一定没假。但李勇这个人咋个收拾呢?想了想,他就问师爷:“你给快出主意,这个案子如何审?”

师爷深思熟虑好一阵,说:“不如这样,你喊李勇来,听听他的口气,然后又传李白,看他拿得出什么证据来。”

“你说得好听,叫我去求他李勇呀!”周县令阴沉着一张脸,生怕李勇进来把案子一搅,我的金元宝岂不失手。他就心一横说:“我偏不找他,老爷我照样审清这个杀人案……”他话没说完,一个衙役进来禀报说:“大人,李勇求见。”

“不见,不见!”周县令把手一摆,忽又觉得不妥,叫住衙役说:“你对李勇说,请他回,我抽时间再见他。”看到衙役出门走远,他自言自语地说:“哼,我就不相信,本县审不清这个杀人案!”

师爷深思一阵说:“你想咋个审?”

“再传花达达?”周县令度了几步停住说:“对,传花达达。”他就固执地一拍桌子,根本不听师爷说什么,他就下令升堂。

大堂上衙役公差两旁站,周县令正中坐。一阵威风八面的堂威喊了之后,周县令拿起惊堂木好半天没有拍下去,他脑子就转了一个弯,便把惊堂木一拍说:“有请县尉李勇。”

师爷站一旁很是疑惑地悄声问:“你传县尉李勇干啥?你难道拿他开审,可要三思啊,他这人通了天的哟!”

“不,我是叫他看,我是咋个审清这个杀人案的,别让他把本县看扁了。”说着又把惊堂木一拍。嘴里却不知咋个下令,侧身问师爷:“你说,我该传谁呀?”

“你……你要审谁呀,你不是说传花达达吗?”

“不!”周县令把头一摇,又把惊堂木一拍:“带杀人犯李白上堂。”

没到一刻,李白被带上了堂,跟在他后面的是李勇。

周县令心里很是不乐意,你李勇为啥在后面给李白撑起?就想给李勇一个脸色看,他向李白大喝一声:“大胆杀人犯,见了本官为啥还不下跪认罪!”见李白昂头不理,他把惊堂木一拍,喝声:“跪下!”

李白反而上前一步,拿眼向周县令一扫,很高傲地说:“凭啥给你下跪,一、我不是你所说的罪犯,二、我是来揭穿这杀人案的本来面目,你该为我摆座。”

“大胆,顶撞本官,给我打!”周县令气得眼睛直鼓,拿起一块令牌就往堂下一丢:“狠狠打!”

“打不得!”师爷站起身忙着向周县令摇手:“大人不可动一时之气。”

周县令愣了愣,又沉思一阵,然后把李白上下一观,见他仪表堂堂,站在那儿目中无人。他也懂得一点观相的易经之术,很明显的看出,此人将来决非平常之人,也就动了容忍之心说:“李白,本官不是说你,你昂头高傲啥子?好,你暂且立一旁,看我把原告给你传上来,叫你心服口服认罪,到时看我给你动大刑!”说到此又把惊堂木一拍:“传花达达上堂!”

花达达上堂来,先是趾高气扬,走路噔噔响。当发现李白也是站在堂上时,他一下子就萎了头:完了,今天又是遇到了对头,恐怕脱不了爪爪。当他看清李白被锁了锁链的,就定了定神,狠了狠心。听到周县令问话的口气,似乎还向着他的。他就牙一咬,仍是一口咬定李白给人强行灌酒弄死了两个人,并说,这件事还有三人作证。

周县令心中一喜,没料到这案子出现重大突破,竟然还有三个证人。他就很得意地望师爷一眼,又把李白瞪了一眼:我看你咋个狡辩!当他眼光移到李勇面前时,心里就在说:哼,你莫把本官看扁了,我审出来的案子照样是一清二楚。

李白与李勇对视一眼,心领神会的很明白,就想看一看周县令如何地演出这超稽闹剧。

没一会儿,三个证人到场,周县令一一问过,与花达达说的是一个口径。周县令心里好不欢喜:这杀人案不就审清了么,你李白不认罪还跑得脱呵,看我不打得你喊天叫地。喝令三个证人画押之后,便把惊堂木又一拍,做起得意样儿把手向李白一指:“杀人犯李白,这有原告指控又有三个证人的证实,你杀人的事实证据确凿。本官岂能容你,来呀,拖下去动大刑,如若不招,给我往死的打!”他一扔令牌,两旁衙役一拥而上就把李白往地上按。

李勇“呼”的一声腾起,大喝一声:“住手!”扭头向周县令一指说:“周大人,你到江油上任时,御史李昌龙大人叫我在关键时刻向你提醒。今天我就向你提醒,你认定李白是杀人犯就大错特错了!”

周县令几声冷笑说:“御使李昌龙已经去世,他的话不顶用了,你的提醒当是放屁。来呀,给我打!”

就在衙役举起刑杖要开打的时候,李勇又是大喝一声:“慢着,我这里有证据。”说着从身上掏出几张证据在手里一抖:“这纸上写的明明白白,是杀人犯亲笔供认的杀人经过。”

周县令看到李勇手里拿出的几张纸,他就心惊胆寒地“咚咚”跳,晓得今天要出大事,急忙叫人放下了李白。他就轻声地问李勇:“这杀人凶手是谁?”

不等李勇回答,李白一阵哈哈大笑:“可卑可笑,世上竞有如此荒唐的审案,罪犯当原告,好人当被告,同伙当证人,以为审清案,岂不自欺人。”

李勇嘲笑周县令:“你坐在堂上,眼睛看明白,花达达就在堂下站着,你审了岂不就明白。”

周县令拿起李勇递给的几张纸一细看,心里一冷,哓得是花达达送金元宝惹起麻烦。为了保住金元宝不被失去,就很不情愿地一拍惊堂木,有气无力地问:“花达达,你可不能怨我,你咋个亲笔写这供词?”

花达达晓得抵赖不了,他讨好地望李白一眼,李白向他大吼一声:“你看我干啥?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作恶。”

花达达绝望的一步跪在地上,就像捣蒜似的直磕头:“我,我认罪,我叫老板娘,不,是我拿毒药给老板娘,叫她下的毒。可这一切,都是我师父关子海叫我干的呀。这供词,是在平驿铺时我当着他们几个和当地老乡认的罪,写的字……”

听到此,周县令的脸色马上变了,他把手向几个衙役摆了摆:“去,把他给我锁起来,关进大牢。”

李白把身上的锁链几抖,“你就这样收城,其它的同伙还有证人也不传唤了?”

周县令急忙回答说:“都要处理和审判的。”于是,他就下令去平驿铺传唤老板娘。

看到还给李白戴上锁链的,李勇跑到周县令面前把公案桌一拍:“你看,真正的杀人凶手已被关押,而蒙冤的李白还戴着锁链……。”

“呵,快给李白开锁。”周县令一下子回过神来,赶忙离座来到李白面前赔不是。狱卒拿来钥匙,他就亲自给李白开了锁。向李白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还说要给李白披红戴花,当着全城人为李白洗雪冤屈。

李白把身上的灰尘抖了抖,对周县令毫不理采,只把袍袖一拂就出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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