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帝王最爱的女人
“我曾在金墉与窦建德有过一面之缘。他虽也称得上是枭雄,但其实也只是河北的一介草寇,心中一直向往着洛阳的繁华富贵。”我朝李世民微一颔首,“恐怕在他眼里,做了洛阳王,比做长安王还要威风。这一次,他借着帮王世充解围的名义,实质上是想取而代之罢了。”
李世民支着额头,若有所思,沉吟片刻便说道:“王世充的实力已被我们消耗尽,倘若攻打长安只是窦建德放出的虚假消息,而我们信以为真,立即退兵。那夏军便可不费吹灰之力地拿下洛阳城。”
在座的将领不愧是久经沙场之人,经此一点,随即都明白过来。杜如晦率先开口说道:“我记得那个凌敬乃一介书生,夏军的许多将领并不服他,恐怕不会同意他的计策。”
“不如我们再派探子去夏军中,散布不利凌敬的消息,令窦建德不敢采用他的计策。”李世民闭眸揉捏着眉头,“当务之急是如何引夏军尽快出战。”
“依在下愚见,如今夏军未免不想与我军开战,只是他们惧怕我们英勇的骑兵。其实只要打消他们对我军的恐惧之心,误以为可以轻而易举便将我军击败,那此事就可成了。”徐茂公也起身说道,“我军可先将骑兵隐藏起来,然后放出消息,说我们已耗尽喂马用的草料,再故意将战马千匹放牧河洲,令他们真以为我们要牧马河边,到时夏军若真的横渡汜水,逼近我军大营,我们便胜券在握了。”
李世民缓缓颔首,他一拍桌案,霍然起身:“好,就这么办!”
不久之后,李世民便率军士赶一千多匹战马北渡黄河,故意停留在河边,任战马在那里吃草散步。远处夏军的侦察小队正疾驰经过。
李世民斜瞥了那些夏兵一眼,向身边的尉迟敬德说道:“弟兄们身心疲惫,也该洗洗澡了吧?”
众将士一听元帅如此说了,也不客气,纷纷卸甲脱衣,在河中洗澡、洗马。
我一看这阵势,急忙回过头去,望向山的那边。
“明,”大概是看出我的紧张,李世民轻笑一声,在我耳后悄悄说道,“我早让你别来了,你非要跟来。”
“哼!”我白了他一眼,扭过头去,再没理他。
“呵呵,你呀……”李世民也不再逗我,他站至河边,掬起一捧水,温柔地刷洗着自己的爱马。
尉迟敬德在旁说道:“殿下抚摸马匹的样子,好像是对着自己的新媳妇。”
“新媳妇?”李世民回头看了看我,这才笑着说道,“恐怕我的新媳妇没它这么温柔,肯乖乖地留在我身边。”
我当然知道他意有所指,便咬紧唇,转过头去,狠狠地瞪着他。
李世民就这样悠闲地在黄河边牧了一天的马。到了晚上,仍留一千多匹战马在河边吃草,而他则率军悄悄回到虎牢关,召集众将安排次日迎击夏军的战略。
第二日,窦建德果然倾全军之力,浩浩荡荡前来进攻虎牢城。
李世民率众将策马上了山头,向下眺望,观望夏军动静。
只见夏军的营帐一座连着一座,层层叠叠,一直延伸到天边。遍插四野的旌旗迎风飘扬,犹如大海中的惊涛骇浪。夏军骑兵已经开始趟过汜水,密密麻麻,而战马长声嘶叫,一派兵强马壮之势。
唐军众将见了夏军这阵势,都有些惊惧,不少人脸色发青。
李世民看了看众将的神情,便笑着说:“各位,夏军布阵时声音大而杂乱,显然缺乏纪律。我李世民愿与你们打赌,不到中午,我军就能击败窦建德这十万大军!众将听令!”
众人一听主帅如此说,便也有了信心,都点头称是,随即齐声答道:“在!”
“玄甲军去南面布阵,听到我的号角后,便佯退半里,引诱夏军。”李世民开始下令,他扬声道,“罗将军,你领三百骑兵从夏军西阵往南冲去。倘若夏军不为所动,你便立刻回来。倘若夏军有所骚动,你便马上攻击!”
罗成立即拱手:“是!”
随即他转身率三百骑兵飞驰而去。不久夏军便骚乱起来。
“看来夏军体力衰退,将士心志已乱,连阵形都无法保持了。好啊,好!”李世民远远地看见夏军混乱的场面,不由笑道,“可以出击了!玄甲军准备上马!”
众将士立刻整好盔甲,飞骑上马,抽出兵刃,准备战斗。
大批夏兵蜂拥而上,那凶狠拼命的样子似要将我们乱刀分尸。我紧紧握住腰间的长剑,精神处于高度紧张之中。这毕竟是我第一次真正上战场,心脏不听指挥地咚咚乱跳—历史上只说虎牢一战李世民毫发未伤,可没说他身边的小兵不会死呀!
“明,别怕,有我在!”李世民似乎明白我的心思,驱马靠近,温热的大手紧紧握住我发凉的手,“这次你一定不可以任性,我虽允许你上战场,但万不可冲到队伍前头去,知道么?”
“嗯……”我仍是感到口干舌燥,额上直冒冷汗,根本没听清他说些什么,机械地答道。
剑拔弩张之际,却突如其来刮起一阵狂风,风沙扬起,众人不得不抬手挡住眼睛。
我也举起袖子遮住头脸,此时似乎听见李世民长叹了一声,然后他忽然从马上探过身来,将我拉入怀中,掀起的披风盖住我们相拥的身子。
“世民……”我只来得及叫了一声,还未回过神来,李世民占有的吻便落了下来,不是霸道的深吻,只是轻轻地啄吻了一下,随着风的停歇,披风滑落了下来,而他也收手放开了我。
李世民再没看我一眼,他策马向前观望,他猛地举起手:“鸣号!”
军士立刻吹响号角,唐军的马群便飞奔而出,向南涉水过河,一时浪花飞溅。
前排的唐军仰射响箭,弓响箭鸣,万箭齐发,在弓箭的掩护下,玄甲兵开始向前推进。
而夏军遭遇袭击,队形更加散乱,纷纷向后退去。
李世民看向尉迟敬德,右手猛地横劈出去:“发动!”
尉迟敬德随即率骑兵从夏军阵边呼啸而过,夏军更是乱成一团,如无头苍蝇般四处乱窜。
李世民翻身上马,接过兵士递上的弓与箭囊,率先冲入敌阵,唐军骑士也紧跟在他身后。
李世民白袍黑马,在乱军中尤其醒目,只见他弯弓搭箭,在夏军阵中旁若无人地左冲右突,接连射毙数名夏军的兵士。而紧跟他身后的数千玄甲骑士仿佛卷起一阵黑色的旋风,在夏军阵中英勇杀敌,所向披靡。
夏军大乱,开始向后溃散,想冲出虎牢。而左边的唐军步兵相对较弱,受到了夏军步兵的顽强抵抗,一时竟无法阻拦。一心逃命的夏兵已完全顾不上什么阵法了,如决堤洪水一般从左侧冲出,向我所在的山头一拥而来。
唐军已全数出去杀敌,留守在山头的只有数十人,如何抵挡得住这成千上万夏兵的冲击?我身边的唐兵才陷入敌阵,立刻便有数人被砍翻在地,血肉横飞。
我刷地抽出长剑,将逼上来的夏兵砍倒了一圈,其余的夏军一见,全部向我拥了过来。
瞬时,我的马下全是明晃晃的兵刃。我用力一夹马腹,想从夏兵的头上跃过,但我忘记了如今胯下的只是普通的军马,不是我的追风。才跃起不到一丈,我就感到马的动作明显一顿,俯身一看,那马已被敌将砍断了前蹄!它悲鸣一声便栽倒在地,我也被重重地甩下地来。
夏军的刀枪剑矛立时便朝我疾攻过来,我在地上翻滚着躲闪。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忽然后面马蹄声急如雨点,李世民策马狂奔而来,将那些向我攻来的刀剑一一挑开。
他的坐骑白蹄乌身中数箭,而且那箭全射在马屁股上,可见他是如何不顾一切地飞奔来救我。
白蹄乌此时已耗尽精力,无力再跑,李世民便跳下马来,持剑挡在我身前,让那些如狼似虎的夏兵不能再靠近我一步。
我此刻也站起身来,与他抵背应战。夏兵一看李世民在此,更是发了狂似的掩杀过来。
乱军丛中,任我们武艺再高终是寡不敌众。混乱之中,他被夏兵的长枪绊倒,我也随着他一同摔倒在地。夏军的兵刃暴风骤雨般向着我们砍杀过来,眼看着无处可躲,李世民猛地将我拥入怀中,翻身将我紧紧地护在他的身下。
一柄长剑刺中李世民的左肩,他闷哼一声,温热的血飞溅在我的脸上—他就这样硬生生地用自己的身体为我挡下一剑!
我低叫一声:“世民!”
李世民的双手仍是铁箍般地抱着我,在这最后一刻,他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紧紧地护住我!
“刷”的一声,半空中忽然划过一道半圆的弧线,凌厉的寒光挡开了眼看就要落到我们身上的兵刃。
只见尉迟敬德手持铁鞭,狂呼大喝地直冲上来。他手中的铁鞭威不可挡,冲在最前面的几名夏兵当场毙命。而紧随其后的唐军也冲了上来,抵挡住了夏兵的攻击。
尉迟敬德立即上前:“末将救驾来迟,殿下受惊了。”
“明,你没事吧?”李世民没有回答尉迟敬德的话,而是急切地紧盯着我,“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我摇摇头,望着他仍在淌血的伤口,“可是你……”
看我毫发无伤,李世民如释重负地笑了。他结实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方才上阵杀敌时沉稳英勇的男人,此时竟微微发抖。他的头无力地垂到了我的肩上,在我的耳边喃喃道:“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尉迟将军!”李世民随即扶着我站起身,抬手下令,“不要停止攻击,要让我军的大旗插遍夏军的每一个角落,彻底摧毁他们!”
“是!”尉迟敬德领令去了。
李世民搂着我的肩,站在山头朝下看去。只见尉迟敬德、罗成等大将率骑兵卷起旗帜,杀入夏军阵地,一直穿透到他们阵后,将唐军大旗竖起。
夏军已经完全溃散,当唐军挥着雪亮的兵刃杀去时,许多夏军纷纷下跪投降。
李世民抿唇轻笑,他俯瞰着脚下的一切,右手则紧拥着我的肩。这时的他,有着绝世的孤傲与尊贵,那是天生的王者之气。
我默默地任他搂着,看着他俊美的侧脸。这个男人,他有着能驾驭所有人的气势和光芒,或许正是这种气质使我深深折服。在他心中,帝王宝座高于一切,他不可能为了我放弃帝位,但他却将我放在了他自己的性命之上。是的,我不可能成为他唯一的女人,但我可以成为他的最爱的女人。
何况世事难料,即使是现代相恋的情侣,也不知最终是否能共结连理、白头到老,何况是我们?若今日我就这样战死了,或者明日我便回到了二十一世纪,我是否就能不留下一点遗憾?放手接受他,日后或许我会为此刻的选择而痛苦,但若在此时与他分开,我却会抱憾终生!无论结果怎样,至少这一刻我是真实地为自己而活,与真心所爱的男人相依相伴。为什么就不能勇敢一次呢?
“殿下!我们胜了!”尉迟敬德兴冲冲地跑来报信,“我军追击夏军三十里,斩杀夏兵三千余人,俘获的夏兵数万众。窦建德在混战中负伤,也被我军所擒。”
“好!”李世民舒心一笑,飞身跳上兵士牵来的备用马,又将我也搂了上去。
“世民……”我忽然扯了扯他的衣袖。
“嗯?明,怎么了?”李世民一愣,伏下头看着我。
“抱我。”我依偎在他怀里,将脸埋入他的胸膛,轻声说道。